雁北之前的不愉快,早被时间消磨了。二人坐在湖心亭里避太阳,平昌从袖中拿出一只青碧色荷包:“前几日去寺里给你求的平安符,收了这个,前段日子我说的那些话,你都忘了吧。”
“那我说你的话,你也忘了。”
平昌点点头,“你是童言无忌,我是尖酸刻薄,咱俩扯平了。”
坍塌接过荷包,打开来,里面是一只小小的黄色平安符。
平昌道:“我们秦国的姑娘都有亲人求来的护身符,你也得有。”
“我也给你带了礼物,你看——”
檀檀将自己的礼物从随身小包里拿出来,握在手心里,递到平昌面前。
那也是一道平安符。
“当日上街买礼物,你是公主,什么好玩意儿都见过,我不知道送你什么,正为难的时候,看到了卖平安符的哎哎哎,你干嘛呀,女人之间不要这样”
檀檀话没说完,平昌一把抱住了她。
“檀檀,来世我要跟你做亲姐妹。”
檀檀怔了怔,点头应:“好啊。”
她是有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的——在燕国的时候。
后来她也听说,国破以后,他们都去依附了赵国皇室,赵国覆灭以后,又去依附秦国的达官显贵。
她的兄弟姐妹们甚至有在邺城的,可谁也没有记起她。
两人将互赠的平安符装好,檀檀同平昌说起雁北的事,平昌同檀檀说起贺公府的八卦。
檀檀捂住嘴巴:“真的?他们俩居然有一腿!你真的看见了?”
平昌剜她一眼:“眼见为实,我亲自捉的奸,那男人当场给吓疲了。”
檀檀眼前立马浮现里画面,她毫不羞赧地大笑了起来。
平昌觉得她可真不该生在燕王宫里,一段下三路的滑稽事就能让她笑成这样。
贺时渡下了朝堂,回府中换衣服,同时复两人走在院子里,听到一串夸张的笑声便朝湖边的方向走去,远远就看到湖心亭里檀檀笑得人仰马翻。
他眉头蹙了一下,去雁北前不是还闹别扭呢吗?怎么一回来就和好了?
时复听着那阵笑声,心情也开阔了起来,“咱们贺家就缺檀檀这么个能笑的。”
夜里,阿琴陪着檀檀在院子里等萤火虫。
檀檀的脸被蚊子咬了几个包,她怀疑道:“阿琴,真的有萤火虫啊?”
阿琴道:“小姑娘去雁北这几天,萤火虫天天来。”
“来了来了!”檀檀兴奋道。
几只萤火虫在花圃上聚起,荧光点点,檀檀高兴地跳起来,“阿琴,你还真没骗我啊。”
她撞上一个坚硬的东西,惊呼了一声,忙捂着胸口喘息。
身后那股气息她太熟悉了,她拍拍自己的胸口,安抚了下受惊的心脏。转过身,对上贺时渡英挺的脸:“你怎么不出声。”
他卸了甲,穿着一身常服,松弛地站在她面前,脸上带着一抹邪气的笑。
“你白天跟平昌说什么呢,笑成那样。”
他看到自己那失礼的笑了么?檀檀的脸一时惨白一时通红,“没、没说什么。”
“哦。”他无所谓地挑了下眉,转身向书房的位置走去,“看来实在密谋什么大事了。”
“你、你等等我。”她追上去,拦在贺时渡面前,“我说了,你不能责怪任何人。”
他脸上又浮现起那淡淡的笑,弯下腰,将耳朵凑到檀檀唇边。
檀檀还没说完,先笑了起来,“就那样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是平昌捉到两个下人通奸而已,深宅大院里司空见惯之事,可经她笑声的渲染后,贺时渡也觉得这事件十分好笑的事。
“真的就吓疲了?”
檀檀认真地点头:“真的。”
两人笑着笑着,忽然都不笑了。
贺时渡眼里升起欲望,檀檀看着他的眼睛,错愕住了。
她察觉到了与平时不同的东西,并且坚信,这不是她的错觉。
贺时渡是一个没有悲伤、气馁这些负面情感的男人。无论何时,他的目光都是明确的,他的□□更像灼灼烈日,哪怕灼伤周围的一切,也不会蒙上丝毫阴云。
可檀檀分明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