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迟来的晚饭, 除了虞浓微笑拒绝,没有吃之外。
虞家人个个吃得心满意足,只有虞思雨一边吃, 一边闷闷不乐。
她好后悔啊。
明明去武馆的机会, 她是能争取的到的,结果被虞浓说分文不要给震住了, 现在想想,她也完全可以说不要啊, 钱它咬手指头吗?到时候她拿到手里, 给虞家多少那就是她说得算了。
结果现在这份工虞浓做了,这才做了一天,不但一月五百文,还包吃包住!想想也知道武馆里肯定比家里吃得好, 还能吃得饱, 亏了,真的亏大了!
她能高兴得起来了吗?
觉得自己好像损失了一大堆肉,一大堆钱,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
嘴里的鸡腿不香了,点心也不甜了。
虞家的屋子里, 传出一股肉香, 溢出了院子, 风一吹, 又吹到了别处, 现在世道不好, 家家勒紧腰带, 有许多人都吃不饱, 更别提肉了,这时候闻到烧鸡烤鸭的肉香味,简直嘴里泛口水。
要命啊!谁家大晚上,偷着吃肉?想馋死人啊!
温娘起身,正忙着将桌子上的东西分类收拾起来。
虞父也很高兴,吃了两块肉,还喝了点小酒。
他们没想到楚公子这么喜欢他们家虞浚,而且对虞浚极好,还大方,虞浚带回来的可全是肉食,这些酒楼里加起来十两都不够的。
虞浚受楚公子赏识。
这在混乱的世道里,虞家人惊惧摇摇欲晃的心中,有极大的安慰,终于也有了背靠的感觉。
而且,这一次王虎的事,因祸得福,楚公子愿意出面庇护,让儿子和女儿借住在武馆里,免住免餐,真是天大的好事,对他们家虞浚,也是钟爱有加,关爱有加,夫妻二人心中欢喜,脸上自然带着笑容。
桌上的肉食,她和虞贵两人吃的不多,肉几乎都留给孩子,重点是留给儿子虞浚,因为要练武,其它点心类就给女儿吃,现在天气不热,东西可以放一宿,剩下的明早给虞浚吃掉,再让他带一些到武馆。
虞浓洗漱回房时,虞思雨已经躺下了。
拿背对着她。
虞浓瞟了一眼。
这一对姐妹,关系不是很好。
不过无所谓,她只是个过客而已。
上床后她没睡,而是靠在墙坐,虽然她知道眼前虞家应该是安全的。
但是身边有人,她肯定是不能睡着的。
虞思雨跟楚瑜,是不一样的,她可以在楚瑜身边睡觉,但绝不能在虞思雨身边睡着,也不可能睡着,因为不信任。
哪怕她和楚瑜现实里是死对头!
她嘴不承认,但是潜意识和身体习惯,都认为他对自己无害,就连平时待在楚瑜身边,她的心里多少还是比在旁人身边要放松自在一些。
不过,她不想细想这些。
坐下后,她先是取出早就放在衣袖里的巧克力变异枣儿,拿出一个轻轻放进嘴里,然后闭目开始运转体内的蕴气术。
这也是她无意中发现的小诀窍。
在运转蕴气术的时候,吃点魔方里的变异果,蕴气术会运行的更快,如果阳气充足的话,她体内的气流会长得比平时不吃变异果时,更多一些。
虞浓不知道魔方里的异能果,含有什么东西。
但似乎对她练笔记上的东西,有帮助。
虞思雨没睡着,虽然吃得饱饱的,但这种饱里还有点气呢,气虞浓跟她抢活。
武馆那边确实是虞浓问虞浚找的,她又找不到理由在爹娘面前卖惨。
这时,她突然闻到一股很香的味道。
“什么味儿?”躺在那里虞思雨,呼地一声起来了。
好哇,偷吃东西!
虽然她吃过了大鸡腿,两大块鸭肉,半只猪蹄肉,还有一块肘肉,四块山药樱桃糕,两块茯苓糕,三片牛肉,五个丸子,她的胃已经很饱了,但是闻到这种枣儿异香,她的口水又开始泛滥。
那种香味,让人肚子空虚,有一种全身上下都想要吃的感觉。
“你是不是在偷吃好吃的?”她转身看向坐在那里虞浓,这姐姐她是看不懂了,这两天天天晚上不睡觉,坐在那里古里古怪的,能坐一宿。
“什么好吃的?没有啊!”虞浓脸上一派正经,我不懂你说什么的意思。
她倒不是故意露出气味,她嘴里闭上,但是这种香,会顺着鼻息出来,在她运行蕴气术,还会顺着身体毛孔张合时,钻出来,有一种好东西藏不住的感觉。
“那什么东西这么香?”
“呃,你闻错了吧?就算有好吃的,我也没必要偷吃,晚上那么多肉和点心,你看我吃一口了吗,我可记得你光鸡腿就吃了一个半,还有半支骨架,两只鸭脚……”最后还是温娘劝说,才让她放下,这么吃下去,也是挺可怕的。
怕撑死。
虞思雨盯着她。
直到她说出五片牛肉,六个肉脯,她终于打断。
“行了行了,我就说说而已,没吃就没吃,再说了,桌上的东西,给你吃,你不吃,怪我咯。”说完她就一甩头发,背对着她,又躺下了。
虞浓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摇头,突然get到了现代楚瑜上学的时候为什么老喜欢和她斗嘴对着干,没想到啊,逗人是这么有意思的事呢,看着对方被自己气得跳脚,又无可奈何,真的有一股莫名的爽气,心清气爽。
她不知道楚瑜面对自己时,是不是也有这种爽气。
不过这种爽代入到楚瑜那边,她立马就不爽了。
轻哼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一夜,虞思雨进入梦乡,睡得沉,虞浓则一直在练蕴气术,到后半夜时候,她皱了下眉。
阳气又用尽了。
明显感觉到身体有点凉。
只用了一个多时辰,就用光了?白天零零杂杂也吸收了不少阳气,但在变异果和她勤快之下,都不够她三个小时消耗的。
但一想到过明天就要搬到武馆去住,这正合她心意,能有更多接触楚瑜的机会,可以吸收更多阳气。
她没有停,又继续练下去。
一直运转到身体开始发寒了,到了临界点,知道不能再练下去了,她的体温已低到一个界限,会很危险,她就停了下来。
体内的气流,一夜的时间,涨了一点点点。
微叹气,阳气还是太少,不够用。
虞浓抖落抖落身上的衣裙,摸了摸自己如玉似冰般,凉凉的皮肤,哎,真是一分阳气,难倒英雄好汉呐!
因为家里现在人手少了,虞家夫妻二人就要比以前起得更早,到豆腐房活碌。
虞浓收了气流,准备起来,那时天刚蒙蒙亮,她竟然听着虞家院子里有女人大声说话的声音。
她换了衣服出去的时候。
就听到院子里温娘细声细语道:
“张嫂,我家阿浚还小着呢,婚事不急,他今年才十四岁,过两年再说亲也来得及。”
一个女人高嗓的声音。
“温娘,可不能这么说啊,儿女亲事,越早定下越好,要么周围的好姑娘就都被别人下定抢走了,剩下些歪瓜裂豆,怎么配得上你家阿浚呢,再说了,十四岁不小了,定下亲事,等两年正好成婚过门,你这做娘的,按理现在就得寻摸儿媳人选。”
温娘心里自有打算,她想等浚儿过几年学成之后,有了合适的差事再说,因为盼儿有出息,所以,不太想现在定下来,免得到时有更好的人选,错过了,所以她直接笑着摇了摇头。
就是不行。
长得略清瘦的瓜子脸婆娘见她不松口,眼睛一转,语气一变,又道:“也是,你家阿浚年纪还小,稍晚些也可以,不过,你家阿浓年纪不小了吧?今年有十七了吗?该说亲了,过了十八就大了,找不到好人家了,还有你家思雨,今年也十六了吧?都该找了……”
附近这两日不知多少人家盯着虞家呢,嫁不了女儿,让儿子娶虞家女也行啊。
一人得道,亲戚升天嘛。
温娘犹豫了下,想到虞浓,倒也是。
她也正为家里的两个女儿发愁。现在世道乱,大女儿又生得花容月貌,虞家夫妻也发愁啊,倒不是愁女儿嫁不出去,大女儿长得太美了,这模样,他们不愁嫁,多大都有人抢着要,可就是没有太好的人选。
加上这半年王虎一直纠缠,虞家也不敢说亲,说了亲,王虎若再撒泼,败坏女儿名声,投鼠忌器,所以就把大女儿的婚事给耽搁了。
二女儿思雨也大了,都到了该定亲的年纪,是应该张罗张罗。
她这么一犹豫,媒婆见有门,立即打蛇随棍上开口道:“你大女的亲事,我给寻摸好了,正好有一户人家,对你家阿浓满意的不得了,是家富户,家里有钱有粮,你家阿浓嫁过去,就享福去的,而且你们两家还认识呢。”
“哪一家啊?”温娘正在准备虞浓和虞浚的早饭,他们出门早,锅里烙得是香喷喷的白面软饼,锅里滴了点香油,撒了葱花,散发出一股香喷喷的葱花饼的味道,这给虞浚准备的。
那媒婆见着烙饼直咽了下口水,现在黑狗帮发疯敛财,物价又涨得厉害,粮都快吃不起了,家家都是杂粮饼,黑面馍,没想到虞家还能吃上白面烙的油饼,果然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她顿时更热情了些,她就恨自己没有尚未婚配的儿子,否则定要娶了虞家女。
“就是粮店的周家啊,他家光粮店就有三处,妥妥的富户人家,有吃不完的粮,你们家豆腐坊的豆子都在周家粮店买的吧?周家还有个小儿子,今年十七岁,正到了说亲的年纪,跟你家阿浓正配,他家有也有意呢。”
“周家那个小儿子,长得可是清秀雅致,还识文断字呢。”张媒婆道。
之前那周家小儿就看上了虞浓,在家里吵着要娶,可是当时虞浓被王虎纠缠,加上处境艰难,周家人都不同意,这会虞家儿子进了武馆,女儿也在里面做事,有几分前途的样子,周婆娘这才松了口,让媒婆过来问问,看能不能亲上加亲,熟上加熟,她家也能跟武馆扯点关系。
温娘一听,粮店周家?她们家的豆子粮食确实在周家买的,也确实是富户,要放在平时,是户好亲。
但她还是犹豫。
虞浓这时打开正房的门,走出来,她在屋子里洗漱完,头发都梳理好,挽了起来,打算进豆腐房,给温娘搭把手,这个家里夫妻太累了,早上温娘不但要起早做豆腐,还要给虞浚备早饭,虞浓起来看看能帮着做什么。
然后就见到那婆娘,大眼一睁,跟惊到了一样,看虞浓,半天没说出来话来,嘴里只啊呀呀。
她一直没怎么见过虞浓。
真没想到,是个这样鲜活的像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发如乌山雨,肤若凝脂白,唇似七月樱,眉似望远山。
美不胜收,是好多年都极少见的大美人。
虞家竟然藏得这么深,周围人竟然都不知道?就算有知道的,也顶多对旁人说一句长得好看极了,是个人才,但谁也没想到是这样的好看啊。
“啊,张嫂,这就是我的大女儿,阿浓。”温娘温声细语介绍说,然后把四张烙饭放到盆里。
“呵呵。”张媒婆回过神,看了眼温娘的样子,又看了眼在豆腐房里推磨的虞贵。
真不知咋生的。
“你这大女儿真真是……”这也就是世道乱了,皇帝换得太勤,江山易手太快,今天这个登基,传到这边来时,那边又换人登基了,就因为如此,才会乱起来。
要是换个安稳年代,就这女子的颜色,选秀进宫,妥妥的皇帝宠妃!将来说不好,能做个贵妃,贵妃嘛,肯定艳绝天下。
可惜了,生在了乱世,最后只能嫁个富户过日子,命,这都是命。
那媒婆一甩帕子,冲虞浓笑开了花。
便宜周家了!
虞浓也职业假笑地笑了一下,然后进了厨房帮忙添火忙活。
“晚了晚了……”虞浚也匆匆从屋子里出来,昨天第一天到武馆,练了一天,可把他累坏了,昨晚又骑了半天马,全身没有不疼的,一觉睡到现在,天色都亮了。
他冲到井前就开始洗漱。
接着就听到那媒婆吐着三寸不烂之舌,在给他姐提亲。
咦,提得好像周家粮店的小子,虞浚想了想,好像叫周叙,那小子还可以,长得还算端正,听说还读了几年私塾,识文断字,每次见到虞浚都很热情,粮食也给他家最公道的价格,都是新粮,没有掺陈粮。。
媒婆说了半天,温娘还是犹豫道了句:“儿女婚姻大事,不急,我们家里再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