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g市坐公交回县里。
如沐春风的楚瑜, 拉着眼角有些红的虞浓,当然没敢手碰手的拉,只拉了下她的衣袖, 半哄半推地将她拉进了国营饭店。
饭店进门的小黑板上写了今天的菜色。
他们运气很好, 今天有牛肉, 一份牛肉六毛钱,18个鲜肉水饺三毛,炒鸡蛋一毛五,白面馒头五分钱一个,两个人的话, 十块钱能在国营饭店吃得特别豪华。
楚瑜要了两份牛肉, 三份鲜肉水饺,一盘炒鸡蛋, 五个白面馒头,还有个牛杂汤。
两人去g市一来一回,一天过去, 现在都快四点了。
国营饭店门口来来往往的人,能来这里吃饭的人, 要么是干部、办事员, 要不就是热恋中的小情侣, 普通人很少会来,一年里去一次国营饭店吃饭,就可以说很不错的人家了。
楚瑜和虞浓旁边那一桌,应该就是一对情侣。
但运气不好,坐在了楚瑜这边。
楚瑜的皮子长得很好,谁看了都说一句,小伙精神, 人长得又英俊帅气,眼神有神,精神头足得很,一看就不是好欺负的人。
但是他对着对象,笑得可温柔了,又给身边的对象挟饺子,又给对象挟鸡蛋,连馒头都给对象掰开送嘴里。
这待遇,简直把旁边长相普通的男青年比得有苦难言。
好几次拿难以置信的目光看楚瑜。
现在处个对象,都这么卷了吗?他是老大难,好不容易处了一个,出来吃个饭,再让邻桌的人给比黄了,他找谁说理去啊?
有心换个桌,但是国营饭店都是按桌收票,不能随便换。
他不禁腹诽。
哥们,你说你长得高就算了,你长得还帅?帅就算了,你还大方?大方就算了,你还会哄对象,会哄就算了,还会说好听的。
能不能给普通青年留点活路啊?
他那桌就点了两盘鲜肉饺子,一盘炒土豆丝,跟楚瑜点得一桌菜比,比成渣渣了。
楚瑜就压根没点菜,全是肉,就想虞浓胖一点,那腰太细了,不过上面还是很满意。
之前等车时他还凑她耳边夸了她一句:“你发育的真好……”结果挨了虞浓一顿打。
然后就不理他了,楚瑜哄了她一路。
不过,男青年在看到人家对象时,就释然了。
谁让人家对象好看呢?
他要有这么好看的对象,他也……
自己没比过隔壁桌的,他对象也没有比过隔壁的。
所以还能说什么,埋头吃饭吧。
看着闹心。
吃饺子多香?
两人走出国营饭店,楚瑜手里提着东西,是在g市那边给她买的一堆吃的。
香软的鸡蛋糕的点心,那真的每一块蛋糕里面都有个半个鸡蛋,在当时来说,很受欢迎,又给她买了零嘴炉果,颜色金黄,入口香、脆、酥,在炉子里烤成,就像一个个小小的果子。
又给她买了白糕,是长条状的,表面撒了一层白糖,很甜,咬一口里面很绵软,他看平时虞浓不爱吃食堂的饭菜,怕她饿肚子,给她买些平时饿了可以吃。
还有县里少见的蛋黄面包,都是g市那边才有的糕点,虞浓不想要,但楚瑜有时候根本不听她的,全给她买了,在手里拎着。
从大床房小黑屋里出来时,那个看门的,见到虞浓眼角泛粉,看着她的眼神……
好像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们在房间里干了什么。
她羞得都生气了,楚瑜哄着她,一再保证再也不去了,并且带她去商场里买了白裙子,才过来的新款。
料子轻软,轻轻贴在身上,简直就是万千男人心中清纯美人的经典形象。
从县里出来,蹭了隔壁公社的车。
回去的路上,楚瑜带着虞浓到附近的小溪洗手。
虞浓穿着白裙子,蹲在一块干净的雪花岩石上,将手伸进清澈地小溪里,由着楚瑜撩水给她洗手手。
“你看看,这次肯定洗干净了,我保证。”楚瑜已经给她洗了一遍。
虞浓立即把手心放鼻子下仔细闻一闻,好像没有味道了。
楚瑜看她在闻,不自在的扭过了脸,耳尖都是红的。
他也不知道这次鹿肉会那么厉害,总觉得刘二叔是不是往里面加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虞浓闻完又撩了撩水,不说话。
楚瑜见她这样,就板起了脸:“你这都甩了一路脸子了,差不多得了啊。”
虞浓立即看他,楚瑜一见她眼睛瞪过来,就笑了,“好好好,我错了,是我的错,行不行?”他哄着她。
她忍不住嘟着嘴,将手在他的裤子上蹭了蹭。
被楚瑜一下子握住了。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照进小溪,小溪的水清澈见底,能看到下面被冲刷无数遍,干净雪白的砂子和小石头,水草在水中被水流冲得飘荡 。
溪边的美景,溪边的人,两人就蹲在那里,拉拉扯扯。
见她这一闹别扭就不理人的样子,楚瑜眼底含笑,低头贴着虞浓的耳朵,语气宠溺哄她道:“这么生气啊,我不就借你……用了三次吗?路上都洗三遍手了,你就这么嫌弃我?嗯?那以后怎么办?”楚瑜在她耳边轻声说,看着她的粉红的耳垂,心里头火热,想得很。
还以后怎么办?
他脸皮也贼厚了!开口还想以后?
虞浓抽出手,一下子揪住蹲在自己面前楚瑜的耳朵,使劲一扭。
“想的美!没有,再没有以后啦!”
楚瑜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似嗔似怒似娇的小脸,掐他,他都觉得心里舒坦,一想到自己在那个房间里一边亲她一边……他就心头一热,此时眼见四下无人,又忍不住了,凑到她面前就哄着她要亲亲。
直到亲的她满腔满口都是他的味道。
等到两人从小溪边回到高桥公社的时候,知青点的人已经下工。
看到提着东西的楚瑜和看着他们不作声的虞浓一起走进来。
院子里几个男知青愣了下,后面那个一身白裙子的女孩,他们都不敢认了,知道虞知青好看,但没想到只换了一身衣服,就好看成这样了?
简直震惊整个知青点。
楚瑜先对他们打声招呼,然后回过身,悄声对身后的虞浓说:“你先回宿舍。”
他此时哪还有小溪边时对着她花言巧语,又哄又骗的样子,现在很是正经的语气和表情,将手里的东西,严肃地递给虞浓。
虞浓本想接过来,结果一拽,没拽动,一抬眼,就见楚瑜冲她微挑了下嘴角,在逗她,虞浓气得一把将袋子使劲一薅,这次拽过来了,如果他再不放手,她就不要了。
然后转身就走了。
几个在洗脸的知青,看着两人的较劲的样子,面面相觑。
虞浓进女知青宿舍,还没进去呢,就听到楚瑜跟院子里的几个男知青在笑骂。
“楚哥,你别真把虞知青给打了吧?我怎么看她脸肿了?这样不行啊楚哥,打人可不打脸啊……”
“就是,看虞知青那么听话,楚瑜这次肯定把她教训,不,教育好了吧?”
“去!谁他妈打她了,脸哪肿了?我看是你脸要肿,我打她干嘛?神经病!”骂声里面还带着一丝笑意,几人在那插科打浑。
“就是,虞知青长那么漂亮,虽然脑子不太好使,老害楚哥你,但冲着那张脸,谁舍得去下手啊……”亲都不来不及呢,话说回来,要不是虞知青来知青点不久就整出那么多幺蛾子,这些男知青,哪个不想追她呢,整个知青点,就她最漂亮。
“她才不笨,她聪明着呢……”
虞浓听到这些人说她,气得牙痒痒!谁脑子不好使了?
那个叫什么,什么席正青的?给她等着,他脑子才不好使呢!
她咬着牙,提着东西进了宿舍。
宿舍里三个人都在。
关荭在床上躺着,康瑗正在跟缝衣服的郁书慧说话。
见到虞浓进来,三个人瞪大了眼睛。
好漂亮的白色连衣裙啊。
虞知青真的好适合白裙子。
腰系一根带子,细腰一束,清纯动人,无与伦比,回眸看她们的时候,她们觉得眼前的光影都迷离了。
这也太美了,怎么有人长得如此符合梦中人的模样啊,看着她,感觉所有的梦中美人都有了脸。
那一刻,三个人心里都是一样的想法,这条白裙子哪儿买的?她们也想买一条,就虞浓穿的这样一模一样的!
虞浓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桌子上。
她用手抹了下额头。
这一天!不怎么爱出汗的她,今天都冒汗了,额头星星点点的汗意,主要是她现在阳气可太充裕了,看看都把她憋出汗来了。
想想她终于实现了阳气自由,其实也是很开心,就是她的手,到现在还有那个触感……
一想起来,一想到楚瑜在她面前,一边亲她一边那样,虞浓只觉得从脸到脸颊到耳朵再到脖子都红透了。
她赶紧用手扇了扇。
真的,从没想到,楚瑜会这样!
简直让她的三观碎了又重组,重组了又稀碎!
“虞浓,你回来啦。”康瑗和郁书慧纷纷道。
“啊。”虞浓回过神:“我还带回些吃的,你们吃饭了吗?”说着虞浓从袋子里取出了楚瑜给她买的鸡蛋糕。
每一个圆滚滚,皮红,掰开里面是黄色的,一股蛋糕的清香。
“这个你们吃不吃啊。”虞浓不想让楚瑜破费买这些东西,都要花钱啊,她也不知道能在这个梦里待多久,那些吃的穿的,给她都浪费了,但楚瑜就是会给她买,强行买。
“哇,鸡蛋糕!太棒了!虞浓,我可太爱你了,好久没吃到了!”
很快两个人就围了过来。
一人拿了一个,一咬,啊,满口的鸡蛋香味,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早上吃炸盒子,晚上还有鸡蛋糕吃。
“虞浓,你们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你和楚瑜去哪了?”
“哦我们,就是去了农场,他去了部队,后来一起回来……”虞浓含糊地说。
“那也用不了一天啊,从这边到县城,半小时,县城坐车去市里也就半小时,再到农场那边,来回也就三小时,你们早上不到七点就出发了,怎么现在五点多才回来。”康瑗一边咬着蛋糕,一边问。
“买东西了嘛……”虞浓心不在焉道。
旁边也在吃蛋糕的郁书慧,立即拉了下康瑗,让她不要再说了。
这么近的距离下,郁书艳盯着虞浓看。
虞浓坐在了床边,低着头正在整理自己拿回来的东西。
郁书慧清清楚楚,甚至在窗口的阳光照射下,看到了她那被人亲得红艳艳的小嘴。
这他妈的不是被人撮亲出来的,她都不信。
郁书慧震惊到蛋糕都要卡在了嗓子眼,猛拽康瑗的衣服,别问了!别问了!
真是震惊她一整个户口本,楚瑜和虞浓竟然谈恋爱,还亲了?不敢想!
康瑗看着冲她使眼神的郁书慧,又看了眼虞浓,马上改口问道:“……你这裙子哪儿买的?挺好看,下次到g市我也要买一条。”
也太漂亮了吧!
虞浓将东西放好,说了个地址,随便她们聊了两句,她就注意到躺在床上的关荭。
以往有好吃的,她就算不站出来,也会抬头看看。
今天一动不动。
“她怎么了?”虞浓问旁边的康瑗。
康瑗回头看了眼关荭。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中午下工的时候,关荭突然晕倒了,于队长和队长媳妇郑敏把她送到了医院,下午才送回来,说是食物中毒,不过已经洗胃吐过了,现在好多了,于队的媳妇郑敏,真是好的没话说,不但跑前跑后,医院回来,还给关荭送过来二十个鸡蛋,两包红糖,要她在宿舍好好养着,依然给她算工分。”
虞浓眉头一皱,感觉事情不简单。
任何围绕她发生的意外,都不只是意外。
她想到什么:“是不是早上吃的炸盒子……”
“不会,要是炸盒有问题,那我们所有吃过的人,不都得进医院吗?估计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刚洗过胃,鸡蛋糕是不能吃了。”郁书慧咬了一口香喷喷的蛋糕,不无遗憾地说。
虞浓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床上一脸苍白闭着眼睛的关荭。
很快,知青食堂开饭了,十几个知青涌到了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