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啊?
虞浓看了楚瑜一眼, 她见楚瑜目光一直在五个人之间徘徊。
楚瑜虽然只是协警,是政府招收的编外人员,但是,他真的很有天赋。
他是在市局里的办案队做辅警的, 队里的队长, 非常喜欢他, 不止一次让他考进来, 每次有案件都会带上他。
其实很多人不知道,警察也是个需要联想力, 想象力的职业。
许多东西在没有线索的时候,或者只有一点点线索的时候,为了调查到下一个线索, 是需要不断地去想象犯罪动机犯罪过程犯罪可能性的, 假设已经是他们的口头禅了,直到靠想象力找到下一个线索,最后再将所有线索拼盘在一起,去想象推理整个过程,再找到犯罪链。
就像现在,楚瑜在看到那个纹身的时候。
立即联想起一件事, 是件很微不足道的事情。
但在在这时候出现,就很让人在意了。
半年前他记得x市有一个很轰动的案子, 他所在的警局与x市警力有联动,队长当时带人过去,带了他和另一位辅警,犯罪嫌疑人有张照片贴在白板上, 他当时扫了一眼, 肩膀上也有同样的纹身。
一棵树, 树上长了一只眼睛,这个人连杀数人,在绿化带被逮捕的时候,十分癫狂,楚瑜就在现场,那时候他说了一句话:老子就是神,无所不能的神!
飘荡在当时所有人的耳朵里。
楚瑜在这样的地方,看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纹身,这足够联想到很多事情。
比如,通常有同样纹身的人,可能是一个小组织,小团体里的人。
有同样纹身的人,现实里会有一定联系,尤其是这种并不常见的纹身,比如亲兄弟,好哥们,或在一个时间段内,做过同样一件事的人,甚至可能是有同种目标或信仰的人,若将两人轨迹一对比,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楚瑜是凭直觉感觉到不对劲,但这种不对劲,又不足以让他冒着外面倾盆大雨,和鼠灾的危险,离开这间仓库。
所以,现在的情况,只能小心些。
因为以他的能力,也只能保护虞浓一个人,他刚退伍一年,体能对付三五个普通人,还有些把握。
权衡之后,他还是打算与这些死里逃生的人,在这件仓库里待上一夜,捱到明天雨停,最好什么事都不要发生。
最后一行十三人,全部进入了仓库。
仓库的大门,缓缓的闭合。
虞浓回头看了眼门,和门口那个关门的瘦小男子。
然后转回来,四下察看这间仓库,她的目光懵懂又警觉,一边观察各种东西,一边小手摸索地抓住楚瑜的衣袖,很自然地顺着衣袖里面,手指往里钻,然后揪住了楚瑜衣袖里面的手臂。
她都能感受到,楚瑜微微一用力,手臂上浮起的血管,她还用食指和拇指轻轻捏了下,又企图将凸起的血管按回去。
不过,这都是她紧张时候的小动作,无意识的。
她为什么紧张?
因为!她躲过了第一轮啊!
从她逃出来,却没有回到现实,她就开始紧张了。
她最后为什么会射出一百枚冰针啊,并不是她有多圣母,当然能顺便救到人更好,但她的主要目地是想要企图找到那个要杀她的东西。
因为只有杀掉那个东西,她才能回到现实。
但可惜,一百枚冰针下去。
盲射一番。
毛都没有,她没有回到现实,而是逃
出了第一轮的死亡危险。
这就,让人很难过了……
第一轮就这么凶险,群体攻击啊!
数百上千的老鼠的攻击,她除非全部灭杀,否则她上哪找回到现实里的契机。
而且,很可能要灭杀所有的老鼠,才能回到现实,当然,这只是她的猜测。
但那岂不是等于完不成吗?根本做不到啊。
她来梦之前,本以为自己有了两百枚冰针,很牛了,不说天下无敌,至少自保能力足足的,她甚至觉得自己都能反过来保护楚瑜了,够了吧?这些够用了吧?
结果……
两百枚冰针,别说自保了,逃都差点没逃出去。
对几百上千只老鼠,两百枚根本不够。
这是明晃晃地逼着她进入第二轮。
卑鄙!
第一轮就这么凶险,第二轮虞浓都不敢想。
她能不紧张吗?
尤其大环境还不太好,以前都是很正常的环境下出现的危机,但现在,是危急的环境,出现更危急的事件。
双重危险,然后楚瑜还告诉她,不要离他身边太远,这些逃出来的人里面的,很可能有危险人物。
好家伙,她耗费冰针救出来的人,竟然还有坏蛋?
这是内部,外部,全都都危险啊!
而且她现在耗费了一百枚冰针,体内的气流一下子没了一半,一半的积存啊!
气流在关键时候,就是她的第二条命,能替她抵挡多少危险,它只剩一半了,这让虞浓很没有安全感,所以手指才会不自禁地钻进他衣袖里,企图贴着他皮肤,多吸一点阳气。
可是现在,气流的增长光贴贴,能吸到的阳气,就很微弱很微弱了,贴在一起一天,也回不了十分之一的血,虞浓心里又矛盾又紧张,挣扎的厉害。
她不和楚瑜在一起,遇到这样的危险,体内的气流就会用一点少一点,没有阳气融合,这样恶劣处处凶险的环境,她熬个三天就玩完了,还有可能透支气流,三天都支撑不到,如果找不到回到现实的契机的话,这个梦,就是她人生的最后一个梦了。
可是跟在楚瑜身边,却又将他拉入到这样的危险中,如果没有跟着她出来,楚瑜现在恐怕还在出租房里吹着风扇,看着电视,吃着西瓜,或者舒服地躺在床上补眠,不会这样一路凶险,颠沛流离。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楚瑜已经入局了。
而虞浓心中也隐隐有预感,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的第二轮危机,也许在今晚,也许在明天,也许在几天后,总之将会无比凶险,没有楚瑜和阳气,她将必死无疑。
她的手指紧紧抓住楚瑜的手臂,内心不断地拉扯,手里也不断地用手指捏着他的皮肉,她已经习惯了,手指没事的时候,要么捏他手上的皮肉,要么捏着他腿上的皮肉,有时候床上会捏他耳垂,睡觉还会捏着他耳垂睡觉,就很依赖他。
而且楚瑜也很惯着她,随便她捏,捏疼了也不会让她松手,没想到梦里的楚瑜也是,也没有抽出手臂,随她乱捏一通。
她拉扯,她煎熬,她满心都是烦闷,这怎么办才好?
又是第二轮开局!
真想骂人!
一行人进入仓库后,所有人还在小心地四下观望,那五个打工人,已经开始四处翻扯箱子了。
其它几人看着这五人,面面相觑。
他们只是借人家仓库避避雨,要这么凶残的吗,把人家仓库里的箱子都撕开了,里面的东西都翻落在地。
大概觉察出这些人不好
惹,其它人聚拢在一起。
那个中年男人忍不住出声道:“哎,小伙子,别把人家仓库的东西弄乱了,到时候人家告我们,要我们赔偿怎么办?”
只见翻箱倒货的几人听到后,都笑了,陈勇双手抱在一起,痞气怪声道:“大爷,你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你哪只眼晴看到是我们把东西弄乱了?这明明是老鼠弄乱的……现在外头闹鼠灾,死了那么多人,我他妈脚趾都被咬伤了,我找谁告去啊?我还想找人赔偿呢,厂子的人来找,就让他们找老鼠赔啊……是吧!”
说完,惹来其它四人一阵嘻嘻哈哈的怪笑声。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常人。
粉上衣和黑裙子两个女孩,还有另外四个人,互相看看,都没作声。
楚瑜目光在架子那边看了眼,然后拉了下虞浓,低声说:“过来。”然后轻轻攥着她的手腕,将她往仓库那边拉了一下。
两人脱离其它人,绕过一排排的架子,往里面走了走。
这边层层货架,暂时没什么人,虞浓跟在他身后,不知道楚瑜在寻找什么,他目光在架子上,上下搜索,还会看看箱子外面的标识。
虞浓则跟在他身后,眼睛几乎都在他身上,心里想得全是,怎么得到阳气!
她现在身体少了一半气流,要想补回来,打坐一夜可以恢复,但是,她需要与一半与气流同样多的阳气融合,否则一夜之间她就冻成霜了。
如果光靠贴贴,打坐只能恢复一半气流的五分之一,太慢了,太慢了!
她盯着楚瑜的背影,最快的方法,就是和他……
能一下子就是阳气满格。
可是条件不允许,这样恶劣的环境,她们也不可能在这边……
那就只有亲亲了。
亲个十分钟,大概能恢复一半气流的五分之一,如果多亲两次,能回来五分之三,剩下的一夜贴一贴,就有五分之四,应该差不多就满了。
她真是为了阳气,精打细算,心里反复琢磨,算到了骨子里。
楚瑜往里面走,终于在一个架子上找到了。
小厂的仓库,各种东西都有,应该会有劳保库,里面有些毛巾和工作服之类的东西。
虞浓身上的外衫都被雨水打湿,他身上的衣服还好,是速干类的,现在已经不贴身了。
但虞浓不行,衣服一湿紧贴在身上,灰色的轻薄棉吊带,一湿,就能看到里面的粉色小罩罩,再加上她头发都滴着水,也怕她感冒,所以他拉虞浓过来。
不过只找到了毛巾和手套之类,没有工作服,应该是发完了。
毛巾也行,楚瑜赶紧拿了一条棕色的,全新的,虽然是工厂的东西,但也没办法,都进来了,用了人家的东西,是要赔的,明天出了这里之后,这边的情况肯定要上报,总之,那都是之后的事了。
他现在就是想拿条毛巾给她擦干湿发。
虞浓正瞄着他身影,眼睛直勾勾的,心里想得都是阳气阳气!嗯,得找个什么借口亲呢,毕竟梦里两人可是陌生人呢。
结果就看到他拿了条毛巾给她。
找了半天,找了条毛巾吗?
她怔了下,看了看高自己大半个头的楚瑜,他头上还滴着水呢,短发被水浸得湿漉漉,脸颊也有水淌过,他没擦一下,先把毛巾给了自己。
虞浓听着很远那边传来搬东西的声音,闻着仓库里特有的化学品味道和汽油胶皮味,但她没有接他手里的毛巾。
而是慢慢地,抬起手,将身上披着的防晒衣,轻轻拖了下来。
露出了被水
浸得半湿的曼妙身材。
楚瑜看她脱下外面的罩衫,就有些不自在,目光移开了,往外面看了看,没有再落在她身上。
虞浓把那件轻薄的防晒衣,挂在了旁边的架子上,这东西湿了黏在身上不舒服。
然后就看到楚瑜移开了视线,手里还朝她举着毛巾。
可虞浓哪管什么毛巾啊,她的目光都放在了他微抿的薄唇上。
在她眼里,那里面都是阳气啊!
然后她就莽上去了。
她不会铺垫,她跟楚瑜求阳气,一向是个直球,想要我就冲上去。
所以,面对比自己高半个多头,一八七的楚瑜,她使劲踮脚,要扳着他肩膀,才能够到,她就撅起小猪嘴,亲上去了。
刚碰到他,一股阳气眼瞅着就要吸到了。
楚瑜就反应过来了。
他抓着她柔若无骨的雪嫩手臂,立即将她拉远自己。
“你……”他眼睛里明显挣扎又复杂的情绪,看着眼前这个俜俜婷婷的身影。
他心在动,心如水中的涟漪一般,一荡一荡,不断扩散,可是理智又阻止了他,他嘴唇紧抿,看着极其冷静地道:“你……和江俊,是男女朋友,江俊和我,也是很好的朋友,我们……”他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如果不是现在仓库里很安静,虞浓可能都听不清。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虞浓懂,不就是,朋友妻,不可戏,尤其那个朋友兼室友才离世,这样不对,她知道他要说的是,我们这样不对!
没想到,楚瑜的道德底线还蛮高的。
虞浓是属于那种,我一股作气冲上去,但如果失败了,她就泄气了。
被抓着手臂移开,只来得及碰一下他的唇而已。
嘴唇上还有酥酥的触感呢,就被拉开了。
这时的心情,简直低落得很,她一失败,心情就不好,一不好就想生气了,她一生气就不想理人,所以虞浓嘟着一张脸,就想从楚瑜手里将自己手臂挣出来,小腰一扭,转身就走,拉倒,不给她亲,她决定一小时不理他。
结果楚瑜反而抓着她不放手了,无论虞浓怎么使劲挣动,她使劲挣一下,停一停,他不松,她再使劲挣一下,看他,还不松。
虞浓来气了,开始像小孩子一样,甩着马尾吭吭唧唧反抗了。
可是面前楚瑜,手箍住她,紧紧的,好像有话要问她一般,吱唔道:“你和江俊,你和他,你们……”仿佛这话烫嘴,怎么也说不出来一样。
虞浓梗着一张小脸,仰着道:“我们怎么了?你说啊!”
“小心声。”楚瑜看了眼周围,然后犹豫了下问:“你,我看到你在他房间里打地铺……”
正常的男女关系,应该不会让女孩打地铺,所以他想问清楚,为什么?是吵架?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虞浓这时候挣也挣过了,冲他发泄也发泄过了,这会儿,她有点不好意思了,不知道为什么,在楚瑜面前她就会一会儿高兴,一会生气,有时候都控制不了自己。
生完气又心疼了,她欺负他干什么呢,他陪自己千里迢迢远赴这边,遇到这么多惊心动魄的事,他都一点也没有理怨过她……
她干嘛还要让他心里七上八下,挂念这些东西。
想了想,她从兜里拿出手机,虽然没网络了,但是点开对话框还是能看以前发过的语音。
然后她调小音量,点开,放到他耳边。
大概看出她要做什么,楚瑜松开了她的手。
他正背对着架子,架子上摆了许多东西,在那
些箱子和塑料绳子手套中,他轻轻地向虞浓低下头,凑到她举在自己耳边的手机听筒处,然后里面传来了江俊的声音。
“……行啊,这事我同意了,我们网聊两年,现实只见过两回,要不你这次回家,先到我这儿来?咱们演演情侣,合适的话,我就勉为其难,给你扮回男朋友,谁叫咱们是闺蜜呢?”
“我g身份,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啊,我还没有跟家里人出柜呢,要是出柜了,能被他们打死,但我也不想和女人结婚,干嘛害人家姑娘呢……”
“我说,没有白给你扮男友的事,你也得给我扮女友,咱们互相利用!”
“……我跟你说啊,我就是喜欢男的,对女人没感觉,也就是你,长得漂亮,我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主要是,我是颜狗!”
“哇,我的乖乖,我最近超迷我的合租室友,我跟你讲,长得超帅,是我的菜,肌肉……”
到这里,虞浓一听就不对了,赶紧将手机关了,呵呵……
江俊的室友,那不就是楚瑜嘛。
楚瑜听完,看着虞浓那脸色,一会高兴一会又严肃,一会松了口气,一会又紧张,一会红,一会白的,很是精彩。
虞浓看着都想说,你唱京剧呢?跟我在这演变脸呢?
最后楚瑜吐出一句,“你……胆子太大了,见过两次面的网友,就敢跑到他出租房里,还和他睡在一起,你怎么知道他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是骗你呢?现在很多骗子,就会扮g骗你这种……这种天真单纯的少女,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