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沈涟应了声, 跟在老院长身后离开了。
等他离开之后，刚才还像是鹌鹑的几个人, 开始叽叽喳喳的窃窃私语起来。
“院长突然找沈兄做什么？”
“不知道，不过我看着院长的样子似乎是挺严肃的，不会是犯了什么事？”
“沈兄能犯什么事？我觉得他自从进入了学院之后，这学院里的老师都把他当成了宝，如今这个学院里，有谁不认识他的啊！”
说话这人，语气中带着几分酸意，更多的则是倾羡。
“这话，说的好像也对。”
“那老院长找他这是做什么呢？”
“沈兄最近也没有做什么事啊！要说做事的话，他最近好像只有帮我们带饭这件事了。”
那人一说话, 旁边人就拍了拍巴掌, 有些激动的道：“该不会是因为这事，老院长想要找沈兄麻烦！”
“这又什么可找沈兄麻烦的, 沈兄也没有做什么大不了的事。”
说这话的人, 说到最后声音都渐渐的小了下去, 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太可信, 他看着帮忙和自己说话的人, 有些夸张的喊了出来。
“不会？仅仅只是因为帮我们做了那么点饭, 老院长就要找沈兄的麻烦，我觉得老院长不是这样的人啊！”
“我也觉得老院长不会是这样的人，但是老院长不是一直觉得读书人就该以读书为主吗？”
另一人的话音刚落, 几人之间相互对视了一眼，纷纷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几分不可置信。
柴源伟也在其中，他听到这里，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趴在桌子上半死不活的叹了一口气。
“希望不是这样，要是吃不到沈涟夫郎送到的那些菜，人生还有什么乐趣。本来读书就已经够苦了，我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猜测中午能有什么好吃的。”
就在他们对老院长到来的动机议论纷纷的时候，不远处正在假装看书的耿响眼珠子转了转，最后放下了手里的书籍，随即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走了去。
有人注意到他的离开，却没有过多的在意。
沈涟跟着老院长径直来到了他专属的书房，然后自己先坐了下来之后，又指挥着沈涟坐了下来，“来，坐下。”
沈涟坐了下来，看着面前的老院长，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老院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双手放在桌子上，平时着不远处的沈涟，低声道：“知道我这次叫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沈涟略微思索了一下，随即诚实的摇了摇头，“不知。”
老院长看着他这张无可挑剔的脸，想到最近一段时间学院里的夫子们对他的评价，心里也有了几分感叹。
老院长看着他，一脸严肃，低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听说，最近有在帮的同窗们，供应饭食。”
沈涟抬眼看着老院长，只在他那双因为岁月而变得浑浊的眼睛里看到了审视的神色，他没有停顿的点了点头，“是。”
“为什么要那么做？”老院长的语气格外的平静，平静到压根就分辨不出他到底是个什么情绪。
沈涟没有片刻的迟疑，他只是略微的想了一下，直接答道：“那是因为班上的同学，他们都很想吃的样子。”
就在老院长听完他的话，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哎呀’一声，然后就是东西倒地的声音。
那动静不算小也不算大，但是在这安静的地方，听得格外的清楚。
“谁？！”
老院长看着张开的大门，目光威严，脸色严肃。
门外没有动静。
可是老院长耳朵还没有聋掉，他确定自己听到了动静，他拍了拍桌子，语气中都带上了几分严厉，“到底是谁，不要让我自己去叫出来。”
许是老院长的话成功的震慑到了外面的人了，就得老爷长话音落下之后很短的时间里，门口磨磨唧唧的走进来一个人。
老院长看着进来的人，皱了皱眉头。
沈涟却是在看清来人面貌的时候，稍稍的挑了挑眉，似乎是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他的表情立即就恢复了正常。
“来这里做什么？”老院长一开口就直接发问。
跟来的人正是耿响，面对老院长的询问，他此时只觉得有些尴尬。他刚刚听到慕青他们在那里说的话，觉得沈涟被老院长叫过来，一定是因为要教训他，所以他想要跟过来看看他的笑话。
可是谁知道，刚刚在外面的时候，耿响由于听得太入迷了，一不小心就绊倒了门外放着的盆栽，然后发出了响动，之后引起了老院长的注意。
老院长看着他皱着眉头站在那里，半天不说话的样子，终于还是忍不住发了话，“有什么事，倒是快说啊！？磨磨唧唧的，成何体统！”
耿响张了张口，刚想要编个瞎话蒙混过去，结果眼神不小心扫到了旁边坐着的沈涟。
沈涟坐姿笔直，有着世家公子经过训练之后的好看，只需要一眼就能辨别出他和旁人的区别。比起耿响这样的，沈涟比他跟像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公子。
此时，他们一个人站着，一个人坐着，明明该是自己气势要高一些的，却偏偏让耿响生出了他才是低了一头的那人的错觉。
而最让耿响觉得不满的是，他看着沈涟那张始终带着浅淡笑容的脸，觉得他不是带着客气的笑意，而是在嘲笑自己。
在家里是众星拱月的对象，在学院里也是天之骄子的耿响，只是因为沈涟这轻轻的一笑，脑海中的某个地方就像是被戳中了一样。
耿响更改了自己刚才想要说出来的话，扭头看着老院长，语气中甚至带上了几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嫉妒。
“院长，我是来像检举沈同学的。”
老院长本来还在这里等着他说话，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结果他突然间出来了那么一句话，让他猝不及防有些不知道怎么接口。
不过老院长也是经历过无数风浪的人了，因此即便是听到他的话有几分吃惊，不过还是很快就回过了神来，看着他道：“想要检举沈同学什么？”
耿响听到老院长的提问，以为他是在赞同自己，顿时双眼一亮，随即指着沈涟道：“我要检举沈同学将他的生意带入了学院，玷污了学院的清明。”
老院长被他说得有些语塞，他看着旁边坐着一点都不慌的沈涟，再看看面前情绪明显很激动的同学，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起来。
“这话如何说？”
耿响往前迈了一步，来到了距离老院长更近一些的位置，然后看着他语气激动。
“沈同学自从来到了学院之后，并没有珍惜这次入学的机会，一心向学。反而利用和同窗交好的机会，向他们兜售自家的饭菜，将自家的生意做到了学院里，这不是玷污了学院又是什么。学院本来就是清净之地，他这般做，要是学院里的其他人有样学样怎么办？”
老院长看着面前神色激动的学子，又看看旁边淡定的沈涟，两人的对比实在是明显，让他都忍不住问了一句，“沈涟，对他的说法有没有什么想要说的。”
沈涟先是看了一眼神色激动，满脸写着完了的耿响一眼，紧接着又看向了坐在位置上的老院长，低声道：“他说的对，我的确是在学院里做生意了。”
耿响脸上立马就绽放出了笑容，只是这个笑容没有绽放多久。在听到沈涟下一句话的时候，他就又一点点的收了下去。
“但，我并不认为我玷污了学院。首先，我家里做的是饭食，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东西清清白白做出来，顺顺当当的进入大家的嘴巴里，那都是干净的。”
“其次，不是我想要赚大家的钱，而是在这之前，大家先提出来想要让我家里帮忙做饭的而已。我并不认为凭借这自己的手艺赚钱是什么肮脏的事。”
“最后，我提供好的饭食给同学们，也能让他们在接下来的课程中更好的发挥，这那里有问题？”
说到这里，沈涟将一直在两人之间徘徊的视线，定格在了脸色难看的耿响身上，继续道：“既然这些都是清清白白的，有怎么会是学院的事！”
“！”
耿响只觉得这沈涟不仅牙尖嘴利，还歪道理一堆。一个读书人，从事商人这等下贱的行当，这不叫玷污，那还叫什么？
只是耿响这次终于还是长了一点脑子，他嘴巴张张合合半天，还是没有说出读书人不能从商这话，免得当着院长的面又吃一次排头。
沈涟看着他气势汹汹的样子，却始终没有吐出自己想要听的事情，稍稍有些失望，不过那抹失望，很快就被抹了下去。
他们两人都说完，对视了一眼之后，纷纷朝着老院长看过去，希望等到他一个决断。
只见老院长锐利的目光在两人只见转了转，最后突然叹了一口气，看着一脸亢奋，以为自己做了什么大事的耿响，直接道：“耿同学，为学院的这份心，我心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