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饼是一种食物的名字, 在没有成年之前,酥饼从来都没有吃过这种好东西,还是有一次捡到了小半个别人不要的饼子之后, 他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那么好吃的东西,于是他就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这个, 最大的愿望就是以后天天能吃到那么好吃的东西。
眼下这人虽然穿得不怎么起眼,但是隐隐又透着几分贵气的男人来找自己, 酥饼的第一反应就是他是个有钱人, 他的目的还不单纯, 自己可以从他的口袋里再多掏出点钱来。
于是在男人提出让自己帮忙, 并且承诺给那么多的报酬时, 酥饼没有直接答应下来, 而是在听完了他的要求之后,又起了别的心思。
“你是说, 让我们帮你看着这几个地方?”
沈涟觉得自己阐述得已经很清楚了, 这几个地方都是上辈子找到的那些藏匿私银以及将私银运走的地方, 只是他这辈子提前了那么久动作,他不确定那些人会不会像是上辈子那样还会继续将东西放在这里, 所以才要找一些不是那么显眼却有用处的人盯梢。
这些经常在街头巷尾出没, 不会引起人注意的乞丐去调查最为合适了。
酥饼在听完他的话之后,稍稍沉思了一会儿,随即抬起眼来看向面前的沈涟, 斩钉截铁道:“行, 但是你让我们盯着的这几个地方都是官老爷的地盘, 一不小心我们就会暴露了,所以你要给我们加钱。再加五十两,我们才会给你做事。”
沈涟听到他临时加价倒也不生气, 甚至还笑了出来。
在酥饼莫名的表情当中,沈涟道:“你这狮子大开口的习惯可不好,你既然知道我让你盯着的是个什么地方,那也应该能猜到我是什么人。你就不怕惹恼了我,我去找相熟的官差,寻个借口把你们这伙人都抓到牢里去,让你们在里面好好的反省反省?”
酥饼的脸色立即难看了几分。
酥饼脑子不笨,只是从小没有经受过任何教育,让他的心里全是讨生活积累下来的算计和野蛮,就像是未经驯服的野兽,只能凭借着自己生存的本能来做事。
残忍且狡猾,抓住一切机会让自己活下去。
对于这样的人,你同他说道理是没有用的,你得找点别的方法,就像是刚刚套到的野狗,你需要先让他认同你的武力,然后再想办法驯服他。
“既然想明白了,我希望我们就像刚刚我说的那般交易。你该学得聪明一些,而不是一直凭着直觉行事,毕竟你还有一帮兄弟跟着你,你总要想得长远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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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辈子沈涟见到这酥饼的时候是在死牢里,当时他们这一帮乞儿受了蒙骗当了一帮出头的炮灰,最后被抓到了牢房里。
受了刑之后,死得也差不多了,只剩下酥饼还在苦苦的坚持着。
那时候的沈涟见过了太过的死人,在牢房里见到这样的人更是半点不带犹豫的路过,只是在转角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就对上了酥饼那双眼睛。
绝望且明亮。
沈涟到现在都觉得自己这个形容很贴切,绝望是知晓自己没有办法从这牢里活着出去了,明亮是因为那双眼睛里全是恨意点燃的火焰,让人完全无法忽视。
绝望的人沈涟见得多了,毕竟在这样的牢里想要不绝望都难,但在这绝望之中还能保持恨意的人,他倒是觉得少见。毕竟,活着都是奢望了,那里还有胆量和力气维持恨意。
沈涟突然就有了几分兴趣,问了一声陪同的衙役这是个什么人。
那衙役语气轻蔑且自然,“哦,那个啊,好像是北城街的乞丐,做了什么错事被抓进来的,不过命还挺硬的,其他人都死了就剩他一个活着,估摸着再过几日他也差不多了。”
衙役说得随意,像是在说一只在地上佝偻前行的蚂蚁。
沈涟闻言点了点头,随即略过他离开了。
半个月之后,沈涟在一次去了那里,提审一个重要的犯人,出来的时候又看到了他,只是这个被衙役们评定说快要死的人,眼下都要瘦成一具骷髅了,眼睛里的火焰还是没有熄灭。
沈涟觉得很有意思,突然想看看如果自己给他一次活命的机会,他会做些什么。
沈涟让衙役打开了那个牢门走了进去,居高临下的朝着地上的人问道:“你想从这里出去吗?”
那人蠕动了一下唇瓣,声音微不可查却又异常的清晰,“我要,我要活着。”
沈涟突然就笑了,他将酥饼从牢里带了出来,给他治病养伤。
酥饼就像是野草一般给了点水分就开始重新生长,不到一个月的功夫就从快要迈入棺材的骷髅重新变成了人。
再次见到沈涟,酥饼只是跪在地上朝他砰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然后道:“我的命是主子爷的,从今往后指东不敢往西。”
再后来所有人都知道,沈涟这个杀人不见血的玉面书生,手底下多了一条忠心不二的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