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冶个子高,又随手将门带上了大半,其余人完全没发现外面的异样,很快嘻嘻哈哈地换了新的话题。
手里端着杯酒,薛明朗不知将刚刚的话听去了多少,面色似有些发红,指尖更是用力捏到发白。
离开苏氏这棵大树以后,工作室的运转并不顺利,许多剧本代言,都必须由他自己三番两次地去争取去谈。
如果有可能,他当然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和席冶见面,但他想争取的下一步戏,和总导演关系最近的恰巧是《战潮》的编剧。
门口犹豫了半天,却还是和席冶撞到,刚刚李导的调笑言犹在耳,薛明朗有心想拂袖而去,却又强迫按捺自己隐忍。
似是想在青年面前争一口气,又似想强调自己与对方的不同,没头没尾地,他张口:
“我只是不想屈服于苏氏。”
“哦。”淡定应了声,席冶抬眼,慢吞吞,将薛明朗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原样奉还:“先前的事毕竟是你不对,找时间和清悦道个歉,他脾气好,只是哥哥有些护短,道了歉,苏氏就不会再针对你。”
一字不差,连语气都酷似。
仿佛被谁当面抽了一巴掌,薛明朗的脸火辣辣地痛,嘴唇动了动,却没挤出声来。
“或者你想听我说另一句?”唇角轻勾,席冶翻出小号的记忆:
“薛明朗,你真让我失望。”
——席冶,你真让我失望。
同样的话,是薛明朗在青年喝醉后追到自己楼下解释时说的,如今却如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他的心上。
自以为无意地昂着头,眉毛紧皱,眼神冰冷,席冶的演技活灵活现,他方才知道,自己当时的表情竟如此刻薄,语气竟如此厌恶。
“啧。”没等对方再有更多反应,席冶用力一推,抬脚离开,丝毫没理会身后薛明朗的踉跄。
刚绕过拐角下楼,一道熟悉的人影便扑了上来:“surrise!”
看似大力,实际却小心用手护住了他的腰,虚虚抬手回抱了下,席冶示意对方站直:“录完歌了?”
“当然。”新e的销量远超预期,周鸣认定要乘胜追击,直压榨得顾琮团团转,献宝似的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个小本本,他得意笑:“锵锵锵,今晚我开车,以后我就是有驾照的成熟男士。”
连帽衫牛仔裤,上下打量了眼对方,席冶挑眉:“成熟男士?”
“哥哥的专属司机总对了吧?”装模作样地动了动鼻尖,顾琮凑近席冶,“抽烟了没,我要闻闻。”
影视基地旁边的饭店大多保密性极强,能被《战潮》剧组光顾的更是个中翘楚,轻浅而短暂地,两人交换了一个吻。
“好乖。”
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没大没小得寸进尺,顾琮变戏法般从袖口抖落出个撕开包装的小圆球:“奖励一颗糖吃。”
清爽的薄荷味驱散了残存的酒气,席冶对食物没什么执念,却慢慢习惯被顾琮投喂,右脸鼓起一块,可可爱爱。
背对楼梯,从他的角度,自然看不到转角处的薛明朗,顾琮却瞧得分明,定定盯了对方两秒,他收回目光,大大方方牵起青年的手:“我们回家?”
嘎嘣咬糖的席冶:“嗯。”
虚幻的眩晕感传来,薛明朗望着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恍惚间总觉得自己失去了很多不该失去的东西,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夜色中,低调舒适的商务车掉头转弯驶入霓虹,第一次载喜欢的人上路,顾琮开得很慢,到停车场时,副驾上的青年早已眯着眼昏昏欲睡。
迟来的酒意上涌,感觉有一双手正在帮自己解安全带,席冶睁眼,借着醉态遮掩,握住对方的左腕:“……你喜欢我。”
一直以金丝雀的身份自居,生怕挑破窗户纸后被赶走,乍然听到这话,顾琮愣了下,却没回避,而是认真点头:“嗯。”
果然,他预想中的情况发生了。
下一秒,近乎冷酷地,青年询问:“那要是我不喜欢你呢。”
——冷心冷肺的反派,恐怕永远也无法回馈同等的爱。
这下,连一直偏向自己人的1101都觉得席冶有些过分。
可顾琮却远比它想象中冷静。
“没关系。”毫无犹豫,他反握住青年的手,郑重而虔诚地,吻了吻那颗小痣:“我会一直喜欢你,爱你。”
“直到哥哥也爱上我。”
永不气馁,永不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