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有逆鳞,触之必怒,他们可没忘记小皇帝发起疯来的样子。
隐约听到过继风声的宗室们,更是第一个跳出来支持,最好对方是真能倾心这顾琮一辈子,如此一来,他们的未来才有盼头。
于是,一件光是听起来便大逆不道的“荒唐事”,就这样轻易地定了下来。
仅用了半个早晨。
前前后后批了许多奏折,再没经验的人,也该对政治有些敏感,更何况顾琮本身就是一个聪明的人。
他清楚小皇帝的用意,却未阻拦:
希望天下太平海晏河清,与他和席冶两情相悦并不冲突,既然没有百姓或无辜者会因此受到伤害,他为何不能满足自己的私心,光明正大地,接受小皇帝对自己的爱?
至于言官世人如何评说,生前死后,他都不会在意。
抱着这样的心态,顾琮果断回绝了一众想通过他让小皇帝回心转意收回成命的大臣。
最后来见他的,是胡子花白的当朝宰辅,位高者方才有资格主动选择中立,此人堪称明哲保身的现实写照,全程在安王与小皇帝的斗争中隐形,直至一方落败。
无论是过继还是春耕,对方都没有在议政殿内明确表态,此时来找自己,顾琮亦有些意外。
“顾内侍莫紧张,老夫与先前那几位,并非同路。”
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身着紫袍的老者笑,他面相乍看极为亲和,总是眯着的眼皮掀起后,却透出股鹰似的锐利,半点瞧不出上了年纪的浑浊。
剥皮拆骨般,定定地打量了顾琮好一会儿,他才渐渐收起脸上的笑意,道:“顾内侍可知,在其位谋其职?”
“陛下既愿意为你向善,有些小事,自可以不必计较。”
“只盼顾内侍能一直坚守本心,莫要行差踏错,让天下万民,再陷于先前那般水火。”
话说得拐弯抹角,意思倒很好懂。
顾琮想。
无非就是敲打他,莫要因春耕同行,得意飘忽,忘了自己的本分,利用小皇帝的宠爱,做些祸国殃民的行径。
否则……瞧对方的眼神,大概会想法设法除掉自己吧。
尽管听出了其中明晃晃的威胁意味,顾琮却没有半点恼火的意思,身为当朝宰辅,若不替百姓考虑,才是最大的坏事。
但,唯有一点,他必须纠正。
“并非顾琮引导陛下向善,”字正腔圆地,他直视老者的眼睛,认真,“陛下本就是良善之人。”
若无人伤害对方,对方自不会伤害别人。
暴君良善?这话落在任何人耳中,大抵都是荒唐的,堂堂宰辅,亦短暂地怔了一下,过了许久,才摇摇头,眼神复杂地离开:
他与顾琮见面的地方,是议政殿东堂,乃递交折子的奏事处,否则自己这群大臣们也没机会堵住对方,陛下此刻正在主殿里间小憩,无论如何,也听不到顾琮此番“溜须拍马”;
……再瞧对方神色,此话,居然并非谄媚,而是真情。
怪哉妙哉。
暗中八卦的1101则对老宰辅最后的表情深有同感:这滋味它熟,被狗粮噎了“亿”口嘛,习惯就好。
席冶的唇角亦勾了勾。
良善,这个词在他心中,着实算不得什么称赞,反而容易叫人联想起些软弱可悲的桥段,但若是从顾琮嘴里说出来……倒也勉强能听就是了。
恶趣味十足,等人捧着奏折回来了,看过监控的他又明知故问:“怎么这么晚?”
顾琮一五一十:“被几位大臣绊住了脚。”
席冶:“叫你来劝朕?”
顾琮颔首。
席冶:“那你怎么不劝?”
“因为臣想站在陛下身边,与陛下并肩,”放下奏折,熟练将人从塌上捞起,顾琮顺势吻了吻小皇帝的眉心,“私心太甚,臣有罪,还请陛下宽恕这一次。”
席冶挑眉:“只一次?”
蜻蜓点水的吻落到了唇上:“很多次。”
恰似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