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消融,狭长凤眸染上层盈盈水光,他瞧起来的确高兴得厉害,连苍白的脸颊都多了抹浅淡的绯色,顾琮被笑得耳根子发烫,心跳飞快,却又并非羞恼,任由对方微微弯腰,额头抵住他的肩膀:
“真可爱。”
青丝垂落,滑进他松松垮垮的领口,颈后红了大片的少年绷紧身体,一动不敢动,鼻尖尽是清雅的雪松香。
0028嗅到的却是隐隐危机。
原著中,席冶对沈清疏都未如此亲近过。
但倘若代入席冶的视角,亲近自己的“本命法器”,似乎又没什么,好比和主角同门的剑修,擦拭、养护、聊天都是最基础的操作,个别还会抱着命剑一起入定。
只不过顾琮这个“法器”特殊了点,是傀儡,拥有人形。
——或许在席冶眼里,他此刻靠着的,就是块木头石料。
确信席冶这种美强惨反派绝无对男配一见倾心、移情别恋的可能,0028越思考,越觉得自己的推测靠谱。
于是,它悬着的心缓缓放下,重新沉到识海深处。
灵脉汇聚的山洞离席冶住的小院有一段距离,或许因为本质是傀儡,顾琮没穿鞋,却一点也不痛,手里捧着团蔫耷耷的白雀,他眸色晶亮,眼角眉梢,是藏也藏不住的欣喜。
失去他元神的主导,留在白雀体内的灵力,本该又一次变得混乱驳杂,将对方撑爆,可此时,显然有谁帮白雀梳理过经脉,将多余的灵力尽数排出,让对方做回一只普通却长命的小鸟。
对力量出神入化的细致掌控,流云山上能做到这件事的,唯有席冶。
偏偏对方一改之前的喜爱,莫说用掌心托着,连抱都没再抱白雀,直接把昏沉沉的毛团子交给了他。
0028适时冒头:【看吧,反派,喜新厌旧。】
顾琮心底却有一个声音道,从头至尾,被异仙席冶认可的那只白雀,是他,也只有他。
虽然这么想可能有些自恋,但眼下,他更愿意跟着直觉走,成功救下一条原著里注定死亡的生命,顾琮脚步愈发轻快:“我们要养它吗?”
夜晚的流云山可不是什么安全地界。
“随你,”轻轻瞥了那白雀一眼,席冶推开房门,“反正它够傻。”
未开灵智,全凭本能,无法认知,当然也不会发疯。
流云山是修真界赫赫有名的禁地,位置偏僻,环境闭塞,然,常言道,富贵险中求,每隔几年,总有些被逼至绝境的修士来此,躲避追杀、寻求突破……等等等等,前仆后继,最后皆疯的疯死的死,平白壮大“异仙”的凶名。
是故,这流云山里,总能见到些散落各处的储物袋,席冶懒得寻,更懒得找,根系发达的藤蔓们对此却很有兴趣,每次都会挑些最干净的给他,再将剩下的如猎物般缠紧绞杀,吸收溢散的灵气当养料。
席冶袖里乾坤的造诣也随之日渐精进。
随手在桌上一抹,件件纹路精巧的法衣便凭空出现,整齐堆放,可惜,此刻站在屋子里的两人,竟没一个关心这堆布料的价值连城:
席冶是不在乎,顾琮则是忙着把白雀放进窝。
太清楚面对顾琮时该如何做,才能张弛有度,卸下对方心防,席冶体贴退到屋外,虚虚倚着门,等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忽道:“你的胸口,以前有胎记吗?”
胎记?
什么胎记?宋鹤的吗?
仔细翻了遍原主的记忆,顾琮如实:“没有。”
无论是他,还是宋鹤。
“没有吗?”隔着扇门,青年的声音有些模糊,描述却很清楚,“锁骨斜下方一点,靠近心脏的地方。”
下意识地,衣服穿到一半的顾琮抬手摸了摸。
他想起山洞里,青年最开始看自己的眼神。
席冶,是在找什么人吗?
“真的没有。”隔了几秒,屋子里才传来少年的回答,音色亦不再像第一次那般清亮。
所以,伴随了顾琮几世的胎记并非天生。
“这样,”大抵明白对方在别扭什么,席冶慢吞吞,笑,“……可能是我看花眼了。”
看花眼?
存心拖长的语调,无形间营造出一股暧昧亲昵的缱绻,顾琮想起自己这身体一寸寸,皆是由席冶雕刻,指腹下的皮肤顿时冒了烟,热得要命。
“叩。”
“叩。”
许是半响没听到他动作,房门外的青年屈指敲门,一下一下,悠悠:
“不会穿?”
“需要帮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