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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第百七十七章(1 / 2)

顾琮很清楚自己在做梦。

        流云山上,  白衣异仙被剑刺中的场面,他已经见过许多次,在每个难以安眠的夜里,  以至于面前这个冒牌货满是恨意地望向他时,  顾琮甚至有点想笑。

        席冶永远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背叛,对于受小世界排挤的反派而言才是常态,  纵然再痛,对方也总是内敛,比起软弱无力的道德谴责、奢望加害者良心发现跪地悔过痛哭流涕,  席冶应该更愿意用自己的手,来保护自己,  给自己讨一个“理”。

        况且,真正的席冶,  此刻就睡在他的房间,  一抬眼就能看到的距离。

        但饶是如此,当顶着异仙外壳的冒牌货会读心般、转而用儡丝钉穿他的肩膀时,  顾琮依旧没有躲,直挺挺接下这一击。

        理性给出的原因,当然是他需要让boss放松警惕、拉近与boss的距离;可感性却告诉顾琮,  哪怕会受伤,哪怕明知对方是冒牌货,  他也想抱抱席冶。

        这是他在现实中长久遗憾的事情。

        谁料,  就在顾琮即将抬起右手的瞬间,  连痛楚都无比逼真的梦境忽然停滞,  接着,  便像卡带的老式电视机,  嗤啦嗤啦,  闪烁不停,纷乱的色彩糅杂在一块,交融成扭曲的混沌,再被无形的手,墨水一样擦去。

        “……蒋川?”

        浓郁而厚重的血腥味涌进鼻腔,夹杂着几缕淡淡的柠檬味,是旅馆自带劣质沐浴露,和洗发水是同一个牌子。

        腰部以上,贴身的衣物已然被扒个精光,他正倚在少年怀里,靠近胸口的伤,被对方连着肩膀细细裹好,还系了个蝴蝶结。

        刚接近boss就被拽出梦境,顾琮却没恼,只抬眼,望向少年昏暗中稍显朦胧的脸:“鬼呢?”

        “被我赶走了,”小声地,席冶学着记忆里玩家的样子,安慰,“别怕。”

        原本他觉得,蒋川很强,比他见过的大部分玩家都强,但事实证明,对方刚在梦境里呆了一小会儿,血就流个没完。

        果然还是需要自己的保护才行。

        “呼——”表演失败的魔术师狼狈离场,梦境的牢笼却未解除,顾琮旁边,握着黄符纸的赵东正酣然大睡,没对两人的交谈产生半点反应。

        “被子很脏,”嫌弃地蹙眉,席冶右手圈着男人精瘦的腰,用力,“起来换张床,我扶你。”

        琥珀双眸不自觉溢出抹笑,顾琮想,他伤的是胸口,又不是脚,哪里还需要一个比自己还矮大半个头的少年扶?

        可他到底没舍得拒绝。

        也因为这个搀扶的动作,稍稍俯身迁就对方的顾琮,瞧见了少年下摆破烂的衬衫。

        裂口并不整齐,边缘也有些毛躁,显然是被人用手撕开,这也从侧面证明,外表纤细单薄的少年,并没有瞧起来那般柔弱。

        ……这么着急吗?

        为了他。

        小心翼翼控制着压在少年身上的重量,顾琮以为自己将情绪收敛的很好,未被席冶发现心底的愉悦,偏偏,走到一半时,少年忽然停步,回头,认认真真抗议:“别对着我的耳朵笑。”

        “很痒。”

        他大概还不懂得什么叫暧昧,恢复神采的黑眸清凌凌,明明唇瓣都快贴上男人的下巴,却毫无顾忌,自顾自吐出温凉的呼吸。

        ——是一低头就能接吻的近。

        着魔般,顾琮脑中蓦地跳出这样一个与理性背道而驰的念头,但还没等他细想,少年便重新转过头,继续扶着他向前。

        这其实很像一个拥抱,至少顾琮的臂长,能够轻松将席冶圈进怀里,比起梦境中白衣异仙虚假的投影,对方的体温虽低,却鲜明地,给予他安心。

        “怎么没睡?”没来由想和少年聊

        些游戏以外的话,顾琮规规矩矩坐在床边,任由对方用被子把他裹好。

        向来不擅长大部分人类擅长的弯弯绕绕,席冶诚实:“因为我担心你。”

        “本来我是一直守在你身边的,”脚上还穿着旅馆提供的塑料拖鞋,他半蹲在顾琮面前,秀挺的鼻尖微微皱起,“但那只鬼太狡猾,骗着我和他聊天,还把我带去其他房间。”

        平日里很少做表情,他给人的印象总是呆呆的,这会儿倒显出几分难得的活泼,让顾琮一下子联想到无聊甩尾巴的猫,守在他床头,时不时听听他的心跳,探探他的鼻息,最后却还是没忍住好奇,被拐了去。

        接着,又张牙舞爪地帮他打跑敌人,回到他身边。

        有点可爱。

        “谢谢你担心我,”从被子里伸出没受伤的手,顾琮软下眉眼,轻轻揉了揉席冶的头,“受伤了吗?”

        下一秒,他“越狱”的手就被人重新塞了回去:

        “我很好。”

        “仓库里有治疗道具吗?你流了太多血,嘴巴好白,”循着本能,席冶用指腹碰了碰男人的唇,摩挲,“也好凉,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棉被下,顾琮的脊背顷刻紧绷。

        心跳陡然空掉一拍,没等他想好该说些什么,少年已经踩着拖鞋啪嗒啪嗒地出了门,迈进死寂的走廊里。

        ……自己不是也很怕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