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  深夜。

        席冶下了戏，稍显疲惫地揉揉太阳穴，垂着眼去化妆间换衣服。

        他是条没什么上进心的咸鱼,  这几年，只接自己喜欢的剧本拍,  可一进组，进展再顺利，日夜颠倒总是常事。

        签了合同,  也得对得起人家给的价钱。

        层层叠叠的古装繁复,  穿脱往往需要造型师帮忙，幸而席冶的人生阅历足够丰富,  对着镜子，自己也能应付。

        出来时，他听见外面有人小心翼翼地敲门。

        顺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断断续续吊了几个小时威压的席冶扬声：“进。”

        咔哒。

        房门开合，紧接着，探出一个浅粉色的脑袋。

        是席冶在新剧组的化妆师。

        她像在找什么人,  又像怕撞破什么事，迅速将屋内的景象打量一圈,  才直起身：“席老师，顾老师没和您在一块？”

        席冶抬手拆发套的动作微顿。

        这个月,  自己要拍戏，顾琮要录新专辑,  算下来,  确实是聚少离多,  面色如常,  席冶淡淡：“他来了？”

        “是啊,  晚饭后就来了，还给大家买了奶茶点心，见者有份，”自觉上前接过拆发套的活儿，化妆师笑，“但您那时候忙着拍戏，导演又盯得紧，顾老师就没打扰。”

        “怎么？他没给您发消息？”

        余光瞥了眼被自己随意搁在桌上、安安静静的手机，席冶抿了抿唇。

        “那肯定是顾老师想给您一个惊喜，”半点没往坏处想，化妆师善意调侃，“瞧我这嘴，竟然说露了馅。”

        席冶和顾琮，尽管一直没对外公开，却是圈内心知肚明的同性情侣，连双方唯粉都睁只眼闭只眼，默认了两者数年未变的亲密。

        当初，连续霸占十几条热搜的“真假白月光”闹得沸沸扬扬，薛明朗苏清悦火速分手，前者一气之下和公司解约，自己另立工作室，可三四年下来，依旧不温不火，没掀起什么水花；

        至于后者，虽说退了圈也能继续当少爷，无奈苏氏在薛明朗解约后，多多少少伤了元气，牵一发而动全身，苏氏近来的股价每况愈下，再没有昔日的威风盛景。

        唯独曾经被全网黑的席冶，稳扎稳打，交出的作品不说部部拿奖，却也皆算佳作，找不出一个砸招牌的烂片。

        就是对方这拍戏的频率实在太低，佛系混圈，让粉丝导演都跟着头疼。

        专业人士手法熟练，没一会儿便摘掉了那闷热的假发套，镜子里的青年脸上还带着眼线飞起的黑化妆，席冶却没再等，握着手机起身，又拿起搭在椅背上的羊绒风衣：

        “辛苦。”

        “我还有事，你先休息吧。”

        早就猜到会是如此发展的化妆师忍不住乐：怎么说呢，再复杂的圈子也有最简单的爱情，公开与否，似乎并没那么重要。

        只要身处其中的人幸福便好。

        猜测顾琮可能会去剧组在附近订的酒店等自己，席冶目标明确，找到周鸣留给他平时开的车，解锁。

        灯光亮起。

        还未等他坐上驾驶位，后面便传来闷闷地一声：

        “哥哥。”

        约莫是刚睡醒，这两个字带着浓浓的鼻音，似软绵绵的撒娇。

        席冶回头，正巧瞧见染了一头金发的顾琮裹着毯子躺在后排，眯着眼，朝自己伸手，像是要抱。

        明明五官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彻底长开，面对他时，对方身上竟仍留着那股干净青涩的少年感，席冶被叫得耳热，干脆移开视线，道：“多大的人了。”

        ——却到底调转脚步，拉开了车的后门。

        “多大了席老师也是哥哥，我的哥哥，”头发鸟窝般乱糟糟，顾琮一把抱住坐到自己身边的黑发青年，大型犬一样埋在对方颈间挨挨蹭蹭，“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但毯子上有席老师的味道，我就睡着了。”

        席冶了然：“忙完了？”

        顾琮乖乖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