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的天族一脚迈向望不见底的深渊。
深渊之下, 神族们愉悦地期待着最后一位神裔的到来,细碎的声响中压抑着兴奋地低语。
过去两百年,祂们不仅被囚禁于此, 还被祂们父神所留下的力量不停地消磨,从一开始还能拥有完整的身躯和理智,与曾经或敌或友的同族商量如何从这里出去,到现在失去躯体, 只能以雾气的姿态在深渊里苟活。
如今的祂们失去了过往所拥有的冷静和睿智, 还有的甚至连话都没法说完整, 只会根据情绪颠三倒四地重复同一个词汇。
如果巴德尔再早来一百年, 那时的祂们或许还不会一门心思要把这位仅存在外的神裔弄下来陪祂们, 而是会想办法与巴德尔和阿比斯达成合作, 让他把祂们弄出去。
可惜巴德尔和阿比斯都来晚了,祂们现在只想让他也尝尝被困于此的痛苦滋味。
然而就在巴德尔将要落下之际, 他又把自己的脚收了回去。
“下面太黑了,我有些怕。”巴德尔说:“你们能把这条通道弄亮一点吗?”
硬生生被掐断愉悦的神族们纷纷陷入了沉默,过去好一会儿才重复了巴德尔的话:“弄亮?”
巴德尔点头:“这对你们来说应该不难吧?”
“……不难,但没有必要巴德尔。”祂们继续哄骗道:“神族的后裔不该连这点惧怕都无法克服。”
“好吧。”被说服的巴德尔又一次迈向深渊,可这次他又把脚收了回来:“下面似乎很深, 你们会接住我的对吗?”
“当然,你可是来做客的,我们当然会接住你,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话语中的耐心肉眼可见地在减少。
巴德尔仿佛听不出来一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 说:“我相信你们。”
可第三次, 他还是没有往下跳, 活像个不停挑战他人耐心, 只会给人添麻烦的傻子,继续抛出第三个问题:“觉醒神格是不是需要花很长时间,我要是就这么消失,我的同伴们肯定会担心我,能不能让我先回去跟他们说一声?”
“……没必要这么麻烦。”能听出祂们的忍耐快要到极限了,为了把这位幸运的神裔弄来,祂们付出了太多。
祂们告诉巴德尔祂们能操控荒芜之地的空间裂缝,事实上空间裂缝根本不归他们管,祂们平时也不会主动去干涉空间裂缝出现的位置,因为那会消耗祂们本就残存不多的神力,所有从来都是裂缝送来什么祂们就玩什么。
让空间裂缝出现在高空中已经是祂们能做到的极限,为此还有两个连话都说不清的同族已经彻底消散。
所以祂们无论如何,都要让巴德尔和阿比斯从上面下来。
祂们说:“你先下来,我们会替你转达,把你的去向告诉他们。”
“真的?”巴德尔一脸怀疑:“可你们刚刚还说他们只是虫子。”
“看在你的面子上,谁让你是我们的弟弟呢。”那声音越说越快,急切的情绪让话语中开始透露出本不该透露的信息:“所以放心吧,我们会把他们送回去的。虽然我们一般会把来到这的蝼蚁都留下,毕竟这里实在是太无聊了,我们总得给自己找点乐子。不过为了你,我们可以大发慈悲,把你的同伴们都送出去。”
“好了,别磨蹭了,快来吧。”
那声音又一次向巴德尔发出邀请。
这次巴德尔没有再故意挑战自己那些哥哥姐姐们的耐心,而是低头看着眼前的地裂缝,慢慢地,往后退了两步。
神族们:“巴德尔?”
巴德尔缓缓抬头,任人摆布的无知模样荡然无存,月光从上往下打,让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透出几分凉薄:“骗你们的。”
他说:“我从来没打算要跳下去。”
“……骗,我们的?”本就怪异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刺耳的扭曲和奇怪的停顿。
巴德尔:“你们巴不得将我拖下去,可无论我怎么犹豫,你们都只能用话语引诱我。因为你们根本没办法从里面出来,什么隐居地,你们是就被囚禁了,除了操控空间裂缝弄一些生物进来消遣,你们什么都做不到,还想把我也弄进去。”
巴德尔环顾四周,金色的眼眸缓缓扫过空荡冰冷的洞窟,这里对比光明教教堂内的华美装潢,差得不止一星半点:“很早以前我就感到困惑——都说是光明神牺牲自己带走了魔神,那为什么连其他神也一块消失在了这片大陆上?精灵神是光明神的簇拥,侏儒神向来中立只提供武器买卖,光明神没有理由把祂们和魔神一块带走。”
巴德尔缓缓收回视线:“现在我知道了,那些传说都是假的,你们只是被囚禁了。”
至于囚禁祂们的存在……除了创世神也不可能会有别人了。
终于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巴德尔感觉非常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