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剑平端着水跟上。
高素兰看到这一幕,道:“剑平的父母能跟他爷爷奶奶一样好说话就好了。”
“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的事。对了,明天你看着点新来的那些知青。”
高素兰:“你不是把他们交给老知青了吗?”
“杨解放上学去了,刘季新和段伊然走了,剑平跟咱们一块,新知青十二个,那几个老知青哪教的过来。再说了,一个个年纪轻轻没啥耐心也教不好。”
高素兰问:“我教工分咋算?”
“回头我跟老六说一声。这事都能理解。早点学会大伙儿都省心。”
高素兰想起一件事,早些天那些知青过来,她好奇这批知青多大年龄,跟王秋香等人到知青点就听到有个人指着南边的黄豆问,“这些是不是小麦?”
“说的是。不盯着他们学会,他们能把棉花根留在里面。到时候你用拖拉机犁都犁不动。”
方剑平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
小芳好奇,这有什么好笑的?
方剑平把擦脸的毛巾给她,“我以前也以为砍棉花跟割小麦差不多,把根留在里面,犁地的时候犁出来。”
小芳不禁说:“笨!”
“是呀。要不我怎么是三傻。”
小芳顿时有点不好意思。
方剑平惊得睁大眼睛,她是因此感到羞愧吗?
小芳抬手把毛巾糊他脸上。
方剑平确定他没看错。
小芳这么懂,那她现在的心智是十岁还是十二岁。
十二岁的小姑娘应该懂得男女之情了吧。
懂的话就不能再睡一屋。
方剑平决定试一下。
洗漱干净,方剑平把炕桌放他俩的被子中间。
小芳不想看书不想写字,托着下巴说:“方剑平,我好累啊。”
“学一首诗就睡觉。”方剑平哄她,“你以前学过五个字一句的,也学过七个字一句的,咱们今天学四个字四个字的。不好奇嘛?”
小芳好奇他说的是不是《诗经》
今天怎么想起来教她《诗经》啊。
没受刺激啊。
小芳好奇地问:“还有四个字四个字的诗?”
方剑平把从家里拿来的《诗经》翻出来,道:“当然有。咱们今天先学第一首好不好?”
小芳不禁看一下他,如果没猜错,第一首应该是《关雎》。
这小子想干嘛啊。
小芳佯装无知地点头:“好啊。”
方剑平移到她身边坐下,指着第一行:“认识吗?”
“关关——关关?”
方剑平笑喷:“关关雎鸠。”
“后面这个我认识,在河之洲。”
方剑平不吝夸赞,“聪明。后面呢?”
“呢呢呢女,君子好求?”
方剑平又险些笑喷,“什么叫‘呢呢呢女’?这是‘窈窕淑女’。”
“淑女是啥女啊?”
方剑平想想怎么解释:“就是很美好美好的姑娘。”
小芳睁大眼睛,讶异一声:“不就是我吗?”
“咳咳!”方剑平连忙别过脸,他不该试探她。
小芳明知故问:“生病啦?”
方剑平平复一下心情,很想重新解释“窈窕淑女”的意思,可是没胆子。难道要说,小芳你不好吗。小芳能一脚把他踹下去。
“没有。就是没想到小芳这么厉害。”
小芳心说,你就糊弄我吧。
“那我们继续吧。”
方剑平觉得不适合继续,还是继续这么睡吧。
“君子好逑知道什么意思吧?”
小芳摇摇头。
“就是说美丽的女子应配给君子一样的人物。”
小芳睁大眼睛表示没懂。
方剑平怀疑,很难懂吗?好像真有一点不好理解。
“是不是不知道什么是君子?”
小芳点点头:“是方剑平这样的吗?”
方剑平张了张口,这让他怎么说?
“是的!”
小芳惊讶,脸皮这么厚,还是方剑平吗?
“不信?”方剑平总觉得脸微热,忍不住后退,避开灯光。
小芳点点头:“信啊。是不是说咱俩很般配啊?”
方剑平张口结舌,这——他该怎么说啊。
他真是不累。
早点睡哪有这么多事。
小芳转向他,看到他的耳朵通红,不禁眨了眨眼睛,这么害羞还拿《关雎》逗她,吃饱了撑的吗?
可不是咋的。
方剑平听不见她心里话,否则举双脚赞同。
“对!”方剑平硬着头皮点一下头。
小芳还想问,到嘴边觉得适可而止。别吓得方剑平要跟她爹睡,把她娘换过来。否则她白天干活,方剑平在学校,晚上还不住一块,还怎么培养感情啊。
她可是发过誓,大学和方剑平都要。必须得二选一那就再放弃他。
她一个成年人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小芳佯装犯困揉揉眼角。
方剑平眼中一亮,“是不是困了?”
小芳乖乖地点头。
方剑平立马把炕桌连同书移到角落,毛巾毯给她,“睡觉吧。”想到最近昼夜温差大,“要不要薄被子?把柜子里的被子拿出来。”
小芳拍拍她和方剑平中间的空地。
方剑平心中一动,他怎么没想到呢。
怕小芳对男女之情似懂非懂,干了什么让她以后后悔的事,中间搁一条被子不就好了。
他真是当局者迷啊。
方剑平立即拿两条被子放中间。
翌日清晨,高素兰喊俩人吃饭,方剑平打开门,不巧让她看到炕上的被子,就没忍住找个机会告诉张支书,末了道:“肯定是剑平的主意。”
张支书:“这样不好?说明这孩子厚道。”
“以前都没有。他是不是对小芳有啥想法?”
张支书笑道:“这样更好。小芳现在还不懂事,他这样做是怕小芳以后后悔。”
“要是这样我就放心了。”
张支书:“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快一年了,你还不放心?”
“他家那么远,具体啥情况也找不清,还有一对连刘季新都说不好相处的父母,我能不担心吗。”
张支书摆手:“你就瞎操心。走了,下地了。人家俩快到地里了。”
方剑平和小芳不光到地头上,连手套都戴好了,静等着张老六分工。
摘棉花和砍棉花树以及掰玉米工分都一样。不过以免有人偷懒,有人有样学样,还是会先分一下。
张庄的土地多,可种的东西也多,玉米和黄豆占了四分之三。四分之一种棉花,全村成年人都来,平均下来也没多少。
张老六就给他俩分六行。
小芳大概算一下,慢慢悠悠两个小时就能完工。
现在顶多八点。十点回去也是闲着,不如帮她爹娘干点。
小芳立即说:“我要和爹娘在一起。”
张老六不禁皱眉:“你多大了?”
小芳抡起61(jue)头。
老六吓得连连后退:“别以为这样我就怕你。”
“又咋了?”张支书远远看到,连忙跑过来,“你们不能见面咋的?在一块就斗。这次又因为啥?”
小芳指着他:“我让他把你们跟我分一起,他骂我!”
张老六瞪大眼睛:“你你——你这丫头怎么睁着眼瞎说?”
“我听见了。”张小草大声说。
张老六气到无语,直接回他二队。
村支书都下地了,其他人不敢磨叽,以至于地头上很多人。
王秋香看热闹不嫌事大,故意问:“六哥,还没分好,嘛去?”
“大哥在,让他自己分。”张老六头也不回地回二队。
张支书有这个权利。
但他出面不用一个个分。
“一人三行,不求快,上午半天干完。谁把棉花根留里面伤着犁谁赔我一副新的。别以为人多我查不到。”
犁地的犁头很贵,此言一出,没人敢瞎胡闹。
张支书看到张小草还在,不禁问:“你咋又过来了?”
“在哪儿都是干。我不想左边是我爹,右边是我娘。”张小草转向王秋香,“往东移一下,给我留三行。”
王秋香知道她真改了,也不好再挤兑她。
正准备转身,打西边来几个小姑娘,直直地往这边来。
年龄最大的不过十九岁。
王秋香:“大哥,她们不会跟咱们一起干吧?先说好,我可不教她们。让我多干一垄都行。”
张小草瞥一眼方剑平,幸灾乐祸道:“人家可不稀罕你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