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芳穿鞋:“年三十谁走亲戚啊?有病不是吗。”
方剑平给儿子戴帽子和围脖,“有什么急事吧。不然也不会这个时候来。”
“什么急事啊?”小孩好奇地问。
方剑平故作思考一会儿, “家里的面吃光了饿肚子,来借粮食。”
小孩愈发不懂了:“为什么会吃光?”
“懒, 不干活,人家收获一屋子粮食,他们只能收获一缸。你说呢?”
小孩嫌弃,“好懒啊。”
方剑平抱他下来,让他自己穿鞋,“爸爸常常跟你说,付出才有收获,就是这个道理。”
“爸爸,我懂啦。”
再也没有这种比喻更形象的了。
方剑平穿上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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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蹦蹦跳跳出去,“爷爷,瞳瞳来接待客人啦。”
张支书乐了。
门外大路上的人都不由得看过来。
小芳和方剑平出来。
先前说话的老大爷顿时不禁惊呼,“好一对璧人!”
张支书又忍不住笑了:“就是长得比别人稍微好看一点点。”
“你可真谦虚。”那老头说。
小芳和方剑平糊涂了,互相看看,都看出彼此眼中的疑惑。
——这是什么情况啊?
张支书解释:“他们来买羊。”
小芳试探着问:“全都是?”
张支书看向那些人。
这些人只是听说这个村子里的人实在,心里多少有点没底。毕竟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么。
他们当中年龄最长的就说:“我们这些人买,他们这些小年轻帮我们拿。”
张支书微微点头,面向闺女和女婿,背对那些人,“你们带他们四处转转,看看他们买谁家的。”说着给他俩使个眼色。
两人秒懂,他是怕这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小芳点点头:“好。”冲儿子伸出手,“张瞳瞳,带路吧。”
“带什么路啊?”
方剑平:“他们想买羊,你觉得谁家的羊好,就带他们去找谁。”
“我家的羊好!”小孩大声说。
方剑平噎住。
众人笑喷。
小芳也忍不住笑了:“我看你是又想挨揍。咱家的羊不能卖不知道吗?”
“啊?我忘啦。”小孩怕挨揍,甩开妈妈的手就往东跑,“跟我走!”
越过王秋香家,到张来富家门口就喊:“来富,来富家的,快来啊,有人买你的羊。”
张来富出来,扬起巴掌:“叫我什么?”
“来富老爷爷。”小孩脱口而出。
张来富不禁说:“你这不是知道吗?”
可是绕口啊。
那种别扭小孩无法解释,“卖不卖羊啊?”
张来富摇头:“我家的羊太小,杀了顶多十来斤,来年再卖吧。”
“那不是有一只大的?”小青年忍不住指着拴在树上的大羊。
跟他一起的老大爷道:“那是母羊。你给人家双倍价格,人家也不卖。”
小青年懂了:“原来如此。那是不是再去别家看看?”
小孩微微颔首:“要的,要的。”
一众成年人被他逗得都忍不住笑了。
小孩疑惑不解,转向爸爸妈妈,见俩人没有数落也没有打他的意思,大着胆子往前走,“五爷爷,卖不卖羊啊?”
老五出来,“我家的羊早上杀了,你忘了?”
“对哦。我中午还吃呢。”小孩挥挥小手,看到他家旁边也有巷口,“跟我来!”小手一挥往北去。
小孩的声音很大,半个村庄都能听见。包括住在村子中间的张老二一家。
高氏出来正好看到小孩蹦蹦跳跳往北跑,后面跟着一群人,“栓子,过去看看。”
“看啥?”小芳的堂哥栓子正在自家屋里陪孩子玩儿。
高氏瞪眼:“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去看看那些人干嘛的。要是还是来买羊肉,就叫到咱们家里来。”
“你不是说不杀吗?”栓子忍不住问。
高氏:“我早上说不杀,又没说下午不杀。快点!”
栓子的媳妇把闺女抱起来,让他赶紧去,别等着挨骂。
栓子无奈地看他一眼,小跑去追方剑平。
“跑快点!”高氏大喊。
栓子:“有小芳、剑平和瞳瞳在,跑再快也没用。”
“对!”高氏恍然大悟,“那一家三口一个比一个难缠,跟鬼见愁一样。算了,你别去了。”
栓子停下,“那还卖不卖?”
“找你大爷去。”
栓子很无奈:“等我找到大爷,再让大爷找他们,人家早谈好了。”
高氏算算这个时间,“回来。”又不甘心,“以后再见到陌生人眼珠子活泛点。”
栓子只想翻白眼:“我又不当家,你不愿意卖,我把人带来又有啥用?”
“你——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栓子知道他说对了,瞥她一眼就回自个家。
高氏盯着张老五家这边,好一会儿不见有人出来,反而听到有人喊张屠夫杀羊,顿时懊恼的直拍大腿。
邻居被她和栓子的对话吸引出来,正好看到她捶胸顿足的模样,“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啊。”
高氏摇头。
邻居好奇地问:“一锤子买卖?”
“他们都来咱们村,那是只知道咱们村有卖羊肉的。过些日子知道别的村也有,万一还比咱们便宜,谁还来买?”
邻居想想早几天去供销社那边卖菜,也是周末,还快过年了,就不如第一次好卖,“那咋办?”
高氏抬手往西一指,“找张广进,他的主意多。”
邻居顿时知道她想搞事。
虽然她也想找村支书问问,但绝不是现在。至少得过了年初一。
“不急。过完年再说吧。”邻居不想跟她废话,怕一不小心又被她算计,“可以和面包饺子了。”
高氏“竹篮打水一场空”,忍不住骂咧咧,“怂货!”转身看到大孙子媳妇,“别玩了,和面包饺子去。”
栓子的媳妇有靠山——张支书,才不会傻傻的当杨白劳。
张小草也跟她弟媳妇说过,别傻傻的什么活都干,惯的一家老小懒得油瓶倒了都不扶。
栓子的媳妇立即问:“我自个和面自个包?那我不吃了!”
高氏扬起小拐杖。
“你打吧。”栓子的媳妇包着孩子出来。
高氏哼一声:“想趁机去老大家?想得美!”扭头就朝屋里喊,“廖桂枝,剁肉馅包饺子!”
栓子的媳妇还是不满意,同样是孙媳妇,凭什么老小的媳妇就可以吃饱等饿,“咱家这么多人,我和娘一人擀一人包,那得包到猴年马月?”
老小的媳妇从屋里出来,“大嫂,我也不是不想,这不是孩子还小吗。”
“谁的孩子不小?”栓子的媳妇问,“我们家一一刚满月我就干活,我也没累死。”
老小的媳妇委屈巴巴地看向当家人。
高氏可不是个爱屋及乌的主儿。
她是个卸磨杀驴的家伙。
否则也不会一边对着小芳和方剑平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一边亲亲热热地喊瞳瞳大宝。
“你嫂子说错了?”
老小的媳妇一脸的错愕。
栓子的媳妇不敢置信,她中午吃的什么,怎么还转性了?
“看啥呢?回屋干活去!”高氏瞪一眼两人就回屋。
栓子的媳妇抱着孩子跟上,老小的媳妇关上门,张瞳瞳从胡同口跑出来——羊谈妥了,小孩见过杀羊,不感兴趣就想找小朋友玩儿。
小芳跟出来,问:“跑这么快去哪儿?”
村西头没有他这么大的小孩,就指着东边。
今儿年三十,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好吃的,家家户户也都有好吃的。人家见着小孩,给他吧,人家心疼,不给他又怕张支书有想法。
小芳考虑到这一点,“回家!”
“为什么呀?”小孩回头问。
小芳:“帮妈妈擀面皮包饺子。”
“吃饺子?”小孩的眼睛一下亮了。
小芳点头。
小孩顿时高兴的摇头扭屁股,“我最爱吃饺子啦。”拔腿往家跑,“奶奶,爷爷,包饺子,瞳瞳给你们包饺子。”
方剑平摇头,“你儿子可真有意思。”
“不是你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