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道意识发出无数哀嚎,哀嚎之中有怒斥,有哭喊。
随之游恍惚之中听见了许许多多的声音,有少年的声音,有少女的声音,有老翁,有妇人,甚至还有孩童。
她看见许许多多的陌生面容浮现在眼前,她看着他们在五界之中费心修炼不择手段,又或者是幸运至极一路升级,然后他们或是飞升成神或是成为魔神,又或者修炼成大妖。他们修炼至顶,最后逸散成为着维持五界的一个意识。
他们凝结成为所谓的天道,在无形之中决定着五界的命运与走向,欢欣鼓舞等待着即将被开辟出的第六界,等待着新的意识加入他们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随之游没有再继续看,剑意愈发凛冽,天道的哀嚎与呵斥之声渐渐变弱。
在六界彻底静谧之时,她收回了剑。
随之游耸了耸肩,“砍不断风和水的才是废物吧,也不知道你在嚣张什么东西。”
她转身往自己的大别野走去,准备睡个好觉。
虽然亲自把说明书撕碎了,但是无所谓,当皇帝还需要什么智商啊。
现在她可是六界最大的官了,先爽一爽再说。
随之游暗暗想。
数十年是一转眼的事情。
天君陨落后,天后代为掌管天界,倒是比之前开明不少。而六界自从开辟出来,本应统帅六界,然而六界拜我闻道帝君随之游却似有别的想法。
起初一段时间,她还较为勤勉,常常让曾经的紫薇星君带来六界最新指示:
比如,上贡点钱。
比如,上贡点好看的男神女神。
再比如,上贡点趁手的剑。
虽然有等等一听就不太正经的指示,但是五界之中的事务,她还是会过目的。
可惜过了一段时间后,六界便陡然和消失了一样,再无声响,除了时不时收保护费外就没别的动静了。
众神皆不知发生了什么,毕竟六界如今乃是至高天,任何神力都无法参透。
而传讯的紫薇星君在某日终于带来了解答:拜我闻道帝君觉得烦,不如全杀了。
而其他五界也只剩下惯常的活动,每逢一年,便上贡无数搜罗到的好剑。实际上都不用搜罗,毕竟在其他五界都在那日不约而同得知,有名了不起的神以一人之力开辟六界,并亲自将不行好事的昏庸天君于天宫绞杀。
今日便是一年中观礼奉上剑的时候了,五界神魔皆齐聚一堂,静默不语,准备结下法印参拜第六界,前往上贡的宴席。
宫殿还是那般华丽的样子,风一吹,便有银铃之声奏响。
随之游这会儿在殿内欣赏歌舞,坐在那大而宽敞的椅子之上,可以俯瞰诸神,是何等的高贵威严。可惜面上尽是百无聊赖。
“叮铃——”
银铃之声又响起,是那勾心斗角的墙檐上挂着的火红灯笼下的装饰。
宴席红飞翠绿,衣香鬓影,烟雾缭绕,气派极了。
“拜我闻道帝君陛下,此乃我天界搜罗到的——”
一名上神率先呈出宝剑。
随之游却挥了挥手打断他,“你们就拔剑插地上吧,我出去下,回来验收。”
众神只觉莫名,却依言照办。
随之游却起身,径自走出宫殿,她回头望了一眼,亭台楼阁,富丽堂皇,旌旗四起,剑仙阁三个字格外嚣张。
虽然当时题完字感觉剑仙不大够地位尊贵,但是看起来还是好看的。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主要是很无聊,便漫无边际地走着。六界并不如其他界一般,有子民百姓亦或者其他繁华景象。这里除了服侍随之游的神之外,便再无其他了。而她却也绝口不提开宗立派,吸纳贤才的意思,六界便只是她的游乐场一般。
随之游从宫殿里一直往外走,却陡然发觉某座山下有一条蜿蜒的小河。她便漫无目的地沿着这条小河一路走着,或许一刻钟,或许一个时辰。她从月亮灿明走到繁星黯淡,从众神宫殿走到荒山野岭,仿佛连漫长的冬夏四季都被她走过一般。
寒风挂过,烈日照过。
冬雪夏雨落下过,秋叶春花也落下过。
最终,她沿着长河走到了一处破旧的村落,仿佛有穿着破烂衣服的村人们聚集。
弯弯曲曲的河水从上流静谧流淌,似乎不知哪里有婴儿的声音在啼哭,顺着啼哭的声音看过去,原来是竹篮中的一名弃婴。
随之游眨了下眼,却又并未看见竹篮,啼哭之声也未曾有。
或许村落也未曾有,或许只有这一条河是真的。
她伸了个懒腰,转瞬间跃入河中。
冰冷的河水却温柔地包裹着她,她并不作任何反应,只是感受着水流,静静地沉落。却犹如一尾归家的游鱼,与水融合在一起。
“轰隆——”
惊雷劈落。
热闹的宫殿陡然间晃动起来,众神忙不迭开始拔出插在地上的剑来,不希望奉给六界之主的费心搜罗来的剑有所损坏。
宫殿摇晃得越来越厉害,但这时,他们却发觉竟然是无论如何都拔不出插入殿中的剑。
这——这是怎么回事?
晃动激烈直接,一座巨大的山轰然中从宫殿内里拔地而起,光芒大作。
舞姬四处飞往安全的地方,众神再也顾不得,纷纷腾飞远离。
等他们飞出宫殿外之时,却见那随之游亲手给自己题的“剑仙阁”轰然破碎,巨大的山体赫然立在原地。
那山上插满了无数柄剑,那些剑流光溢彩,寒气逼人,竟正是五界历年来给她上贡的剑。它们就这样被随手插在那里,也不知藏于地底下多少年,历经多少风霜。
陡然间,那山上的剑尽数嗡然颤动起来,仿佛有了生机似的。
天空中乌云密布,惊雷炸响,朝着山上狠狠劈落。
万剑瞬间飞舞起来,竟是自顾自于空气中刻下了泛着金色光芒的几行大字,仿佛有人握着它们在愤愤不平地写字一般。
“这个班我是一天都不想上了,不干了,提桶跑路了!哦对了,听说很多人真觉得拜我能闻道,那我简单说两句,寻道千古,证道无穷。何为之道?道随我之游。好了,我急着投胎重开,润了!”
飞扬的字停留于半空中许久,轰然炸裂开来,万剑颤动哀鸣,其中最为众神眼熟的四柄剑,也正是她一直佩戴的四柄剑却齐齐化作几道光闪烁散去。
六界同时下了一场大雨,在这雨霖落下之时,仿佛万千污秽尽数被冲刷洗涤干净一般。
天宫之中,金光闪烁。
海底之中,封印颤动。
青丘山里,古树复苏。
人间降生没多时的婴孩静静躺在角落,听着初为人父母的夫妇商量着为他起名的话。
“他生下来便如此瘦弱,不妨取个疾字,冲一冲这忌讳。”
这场春雨来得却也不是好时候,修仙界如今正是宗门大比最如火如荼的时候,一场雨浇落下来,使得无数穿着不同制式的潇洒白衣弟子们浇得有些烦躁,纷纷施了法术避雨。
然而擂场之上却传来一声高呼,“何等精纯之剑意!”
众弟子便和呆头鹅一般,连忙拥挤着望去,却唯有一个穿着粗布短褐的少女,身子斜靠着剑对着擂台上喊了一句:“一般货色!”
引得擂台上刚取胜的弟子暴怒起来,“你是哪个门派的,如此无礼,不如上台较量一番!”
那少女昂着下巴,“我没门派,刚入仙途,但觉得你不行,咋啦?你有本事把我杀了吗?”
她飞身上前,粗布短褐却也也显出几分潇洒风流来。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