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求换女医生这件事, 在妇科和产科常见，但在心外科，莫说是秦楚文，就是李主任来了估计也没见过几个。
秦楚文愣了下, 看向病床上叫王晴的年轻女患者, 不确定地问道：“换女医生？”
“嗯”, 王晴点点头，连忙说道, “秦医生我不是对你有意见，是我男朋友家里比较保守, 就……”
下面的话她不用说，秦楚文也知道了，现在这个年代了，还有这样的家庭，这让他无法理解, 并且他觉得这可能只是一种托词。
他皱了皱眉, 说道：“换了我不要紧, 但心脏手术是需要团队合作完成的，即使没有我也还会有其他男医生。”
王晴抿了抿唇, “能不能麻烦你们都换成女医生？”
她说着声音就低了下来。
“我想你应该清楚, 这不现实”, 秦楚文神情严肃，“在医生眼里, 你是男是女，是年轻还是年老, 都没有区别, 只是病人而已。”
秦楚文往病房旁边看了看, 别的患者身边都有家属陪同，王晴这里却只有她一个人，她的父母在千里之外，这姑娘一开始就没告诉父母她要手术的事，手术同意书都是自己签的，而之前与她一起来的男朋友现在也不知道去哪了。
见她神色窘迫，秦楚文问道：“你男朋友在吗？我们可以和他谈一谈。”
王晴低下头，落寞地说道：“他在宾馆休息，要等一下才能来。”
秦楚文叹气，刚要说什么，就听旁边的患者家属说道：“姑娘，有些话我忍好几天了，从你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你那男朋友不行，你看看你住院，他成天不见个人影不说，来了也跟个大爷似的什么也不干，这样的男孩子你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再说了，别说你们两个现在还没结婚，就是结婚了，他们家也没资格要求你做手术必须是女医生，我看他家不是家庭保守，他就是怕你做了手术以后影响生育才这样说，遇到这样的人，你还不跑，你等什么呢？还有你也是，做手术这么大的事不告诉父母，你这孩子做事太欠考虑，你说你要出什么事，以后你父母还不得找医院麻烦？”
这间病房住了五个人，王晴的年龄最小，说话的患者家属也是可以做她妈妈的年纪，这几天看这小姑娘孤零零一个人怪可怜的，也给她帮了不少忙，但帮忙归帮忙，看着也是真来气，这要是自己家孩子，她说什么得揍一顿，父母养她这么大，供吃供穿供上学，在家指不定什么都不干呢，偏偏要上别人家委曲求全，什么毛病！
秦楚文和他身边的住院医一起看向那位患者家属，她说的话就是他们想说的，这样完美的嘴替，有时候真的可以多来一些。
王晴张了张嘴，没有说什么，只是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
秦楚文想了想说道：“单独为你组建一个全是女医生的手术团队这件事几乎是不可能，我建议你还是跟你男朋友或者家里人好好谈一谈，卵圆孔未闭虽然属于先天性心脏病，但它并不影响生育，也不属于遗传性疾病。”
秦楚文看了眼时间，“如果你还有疑问，我可以跟手术室那边说先停了今天的手术。”
王晴看了看秦楚文，“我再考虑考虑行吗？”
秦楚文点点头，“尽量中午之前做决定。”
说完他就带着人离开了病房，王晴隔壁病床的患者看了她一眼，说道：“姑娘你还是跟你父母说一下吧。”
秦楚文原本以为她会很久才做决定，结果他刚下第一台手术正吃午饭时就接到了护士站打来的电话，说王晴决定先不做手术，要等父母过来再做。
秦楚文皱了皱眉，苏明看了一眼，问道：“不做了？”
“什么不做了？”
正在吃饭的几人顿时看向说话的人，秦楚文皱着的眉头松开，笑道：“忙完了？”
“嗯，你们——”
“苏医生你坐这儿”，苏木话还没说完，苏明就拿着餐盒起身，顺便还抽了张纸擦了擦桌子。
“不用不用”，苏木赶紧摆了摆手，“你吃你的，我就打个招呼。”
“没事你坐，我们都快吃完了。”说着苏明撞了下旁边的人。
那人倏地反应过来，赶紧说道：“对，我们要吃完了。”
他一说完，这边除秦楚文以外的人顿时速度极快地拿起自己的餐盒转移到了离两人最远的餐桌，就连垃圾都一起带走了。
苏木拿着饭盒呆住了，她看了眼那伙人里她同科室的同事，结果人家跟她摆摆手，然后就一副跟她不熟的样子跟别人聊起来了。
原本坐了五六个人的地方就只剩秦楚文一个人还安稳地坐在这，苏木一时竟然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坐下。
秦楚文伸手把她手里的饭拿过来放下，笑道：“还不吃饭？等下又吃不上了。”
苏木一下反应过来，别别扭扭地坐在秦楚文身边，小声道：“什么意思啊？难道我长得那么吓人？是什么洪水猛兽？”
秦楚文挑眉：“大家都是很有眼力的人，只是不想打扰我们相处而已。”
“这也太刻意了”，苏木说了一句突然怀疑地看向他，“你不会是被孤立了吧？”
她甚至已经开始想，如果秦楚文在科室被孤立了，她要怎么帮他缓和同事关系，外科手术都是团队合作，他要是和同事处不好，那要培养默契可就难了。
她凑近他，声音更小，说道：“用我请你科室的同事吃个饭不？”
秦楚文先是忍不住想笑，但看她这么认真，他又怎么都笑不出来，心里既感动又无奈，他在她心里就是那么不合群的人？
他也凑近她，她身上不是香水的味道，而是手术室最常见的手消液的味道，味道不算多好闻，却莫名令人心安。
“我要是真的跟同事关系不好怎么办？”他问道。
苏木立刻皱了皱眉，“那能咋办啊，努力搞好关系呗。”
“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同事关系还处不好？”苏木顿时觉得自己责任重大，“你说我是今天请还是明天请？怎么样才能既让他们知道你其实很好相处，又能不那么刻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