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文沉重的心情持续到他到门诊楼。
每周两个半天的门诊雷打不动, 医生都还没进到诊室，走廊的等候区就已经到处都是患者。
他走到门口刚要开门进去就听见有人叫了一声秦哥，他回头看过去，看到的就是那个镜面右位心做双调转手术, 梦想当歌手的康康。
他笑道：“来复查？”
康康点点头, “秦哥一会儿见。”
秦楚文：“好, 一会儿见。”
秦楚文进到诊室不久就有人进来，是位女性患者, 她把病历本和各种报告单拿给秦楚文，说道：“你们医院号太难挂了, 我结果出来了，那个医生又不出诊了，挂号也好几天才挂上。”
秦楚文笑了笑，“病人比较多。”
秦楚文一边看她的检查报告，一边问道：“做什么工作的？”
“老师。”
秦楚文看她一眼, 问道：“教几年级？”
患者答道：“今年带高三。”
“那压力挺大的吧？”
那患者点点头, 秦楚文把她的报告放一边, “平时都有什么症状？”
“就是经常感觉喘不上气，胸口疼, 总是心脏突突地跳, 特别难受, 有时候针扎一样的疼，肩膀和背也经常不舒服。”说着她又感觉自己上不来气, “医生，我不会是有冠心病吧？”
“首先, 你这个检查结果没有任何问题。”秦楚文声音温和, “其次, 年轻未绝经的女性因为有雌激素的保护，患冠心病的几率非常低，你不需要担心这方面的问题，你现在这种情况，是心理上的问题。”
患者愣了愣：“心理上的？”
秦楚文点了下头，问道：“平时失眠吗？”
患者：“失眠。”
秦楚文：“失眠还容易做梦，然后还尿频是不是？”
患者点点头：“还有点便秘。”
秦楚文笑了笑，“领导一点名立刻就感觉心跳加速，恐惧。”
“对对对”，患者眼睛一亮，“对，就是这样，每次开会主任一点我名或者提我们班，再或者学校事多，我就心跳加速，特别恐惧！心脏跟要跳出来一样，特别焦虑，然后就胸口疼，回家以后晚上又睡不着，睡不着就更疼，还总想上厕所，然后就越来越焦虑，喘不上气，简直就像是进入到循环一样。”
“嗯”秦楚文点了下头，“这个就是心脏神经症，是你身体植物神经功能紊乱引起的，平时别总想我是不是生病了，是不是哪有问题，不要去想，工作压力大就找点其他消遣的事做，心情好了，症状自然也就缓解了，但如果说已经影响到了你正常生活，那你可以去心理科，找个心理医生看一看。”
患者啊了一声，犹豫问道：“真的就是心理因素？可我还是觉得我是不是有冠心病，因为我现在就特别难受，这个症状跟我在网上查的一样。”
“你从进门就一直很焦虑，也很敏感，一直在担心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心脏疾病，所以你才会觉得难受。”秦楚文看着她，认真道，“不要自己吓自己，检查结果都出来了。”
他拿过来一项一项跟她解释，又说道：“你的检查都很正常，心脏没有任何器质性病变。”
“但是我在网上查了，很多医生都说可能是冠心病。”患者说道。
秦楚文顿了下，“这样吧，你现在用手机查一下心脏神经症。”
患者看了看他，真的拿手机查了起来，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她看向秦楚文：“这上面跟我的症状一模一样。”
秦楚文：“现在还觉得自己是冠心病吗？”
患者摇摇头，秦楚文说道：“你首先要纠正一个认知错误，不是所有你察觉到的症状都是因为冠心病，我之前跟你说了，未绝经的女性患冠心病的几率极低，你不要自己吓自己，再者说，就算真的得了冠心病，那也是能治的，不要焦虑，明白吗？”
“还有，身体不舒服了就到医院检查，不要去网上查，网上说什么的都有，没病的人都能查出病来，查多了只能是自己吓自己。”
患者点点头，秦楚文又说道：“行，在我这你没什么事，你可以挂一个心理科，让那边看看需不需要用药。”
患者：“大夫你觉得我需要吃药吗？”
“针对这种情况，最主要的治疗方法是非药物治疗，药物只是辅助，平时可以多做些减压的运动，或者旅旅游散散心，心态调节好症状自然就没了。但如果症状一直持续，已经影响到了你的生活，那就肯定需要药物辅助了。”
送走了这个患者，又来了其他患者，叫到第二十个号的时候康康和父母进来了。
“秦哥。”
“哎，怎么样？”秦楚文笑着指了指椅子，“坐。”
康康妈妈把检查的结果拿给他，说道：“来那天挂的李主任的号，结果出来了，他一定要挂你的号。”
“是吗？没把我忘了啊？”他看了眼康康，后者腼腆地笑了笑。
“好像长高了是不是？”秦楚文手上拿着检查报告，抬头看了眼说道。
康康爸爸点点头，“是，比手术那时候长高了些。”
秦楚文看了看检查结果，问道：“平时有没有感觉手脚发热，浑身没劲儿？”
康康摇摇头，“没有，现在比以前好多了。”
“检查上来看恢复的不错”，秦楚文说着看向康康父母，“你们照顾得很好。”
“那现在还要继续吃药吗？”康康爸爸问道。
“那肯定要吃……”
过了几分钟，康康的诊疗时间结束，又有其他患者进来，因为患者太多，直接拖到一点才结束。
从门诊回到科室，秦楚文第一时间就是喝水，见他回来了，苏明伸手指了指办公桌一角，说道：“你家那口子给你买的。”
秦楚文看过去，那边正放着一份外卖，他看向苏明，“她今天来过？”
“哪能啊”，苏明摇摇头，“苏医生今天上午老红火了，就我碰见的，一上午，三间手术室抢救，再加上她自己的手术和急诊，你想吧，得忙成什么样，估计也是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苏木也确实还没吃饭，刚结束抢救回到办公室准备吃饭的时候，就接到普外的电话，有患者术后出血。
苏木险些脱口就要问主刀医生是干什么吃的，动不动就要二进宫，手术室是有他的秘密情人还是他的快乐老家？让他这么舍不得离开？就不能一次解决的干脆一点？
又一台手术结束，她终于吃上饭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半，刚吃了一口就直接呕了一下。
人在非常饿的情况下其实是吃不下饭的，很容易干呕或者是吃几口就饱，苏木喝了口温水才感觉好了一点。
杨娜正好过来看见，问道：“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苏木嘴角抽了抽，“你想多了。”
“建议你不要现在怀孕”，杨娜接了杯水，笑了笑，“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做人就得自私一点，什么爱人父母，都他妈是放屁。”
苏木扯了扯嘴角没有回她，而是继续吃自己的饭，杨娜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有时候真不知道怎么走到今天这步。”
“有什么不知道的？选择不是你自己做的？”不好一直不搭理她，苏木说道。
杨娜看向她，“我以前是真的觉得你不错，想和你做朋友的。”
苏木轻笑：“做同事挺好的。”
杨娜睫毛颤了颤：“确实，做同事挺好的，你比我有眼光。”
苏木挑了下眉没有接话，杨娜继续说道：“无论是学业，事业还是男人，你的眼光似乎都比我要好，我——”
“打住”苏木打断她的话，“你我不是可以交心的关系，我并不能给你什么安慰。”
杨娜愣了愣，垂眸掩饰眼里的情绪，笑道：“这样吗？”
说着她就放下水杯出了办公室，苏木看了一眼就再没有别的反应。
从当初的人才选拔，到现在离婚，杨娜的性格大变，从前她性格不说多开朗，但绝对不像现在这样时而愤世嫉俗，时而沉闷抑郁，说实话，苏木现在挺不爱和她说话的，她太丧气了。
晚上，秦楚文下了手术就给苏木发了条消息，然后就去小餐厅那边等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一篇文献都要看完了，她才姗姗来迟。
苏木坐到他身边就身体一软靠在他肩膀上，哼唧道：“可累死我了。”
秦楚文放下手机，转头看向她，“今天很忙？”
苏木一下起来捂住他的嘴，“请不要说忙这个字，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