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是她唯一的侄子,给她送终了,继承她的财产难道不是应该的?
至于文鸢那丫头,一个女儿,又没有继承权。
“这个理说到哪里去都是对的吧?就算是皇帝老儿,也得认吧?”
曹平振振有词,一脸的笃定,罗彩霞想了想,好像是这个理啊,村里谁家不是这样?
所以才都想生儿子,要不然拼死拼活挣来的家产全要便宜了别人。
罗彩霞顿时眉开眼笑,从曹平手里接过儿子,亲香个不停:
“儿啊,咱们能不能过上好日子就看你啦!”
曹天宝骄傲的挺起胸膛,爹娘的话,他半懂不懂,但是有一点他听明白了。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房子是我的,银子也是我的,吃的更是我的!”
曹天宝猛地冲了过去,将端着盘子蹲在墙角吃东西的小丫头撞到在地,也不管点心都掉在地上沾了灰,捡起来就往嘴里塞,一边塞一边叫嚣:
“敢抢小爷的东西,不想活啦!”
小丫头被他敦实的身形撞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剧烈的疼痛让她立马咧开嘴哇哇大哭起来。
曹天宝皱着眉,又朝她挥了挥拳头:
“哭什么哭,再哭我就揍你了哦。”
小丫头看着他敦实的身体,肉嘟嘟的拳头,吓得打了个哭嗝,扁着嘴抽抽噎噎,却再不敢大声哭了。
曹天宝满意的点头,哼,他就说他是老大吧。谁知下一秒他的耳朵就被人狠狠拧住了。
一道清凌凌、比小鸟的叫声还要好听的声音响在他耳边:
“男生欺负女生,哥哥欺负妹妹,你真好意思啊?”
曹天宝哎呦哎呦的喊疼:“你是谁,敢揪小爷的耳朵,我要把你赶出去!”
“放肆!”
魏嬷嬷满脸怒容,这曹喜儿府里真是一团乱,先是随意让男客跟到后宅,现在竟然连一个孩子都敢这么对公主说话。
苏悠然摆了摆手,一个久病之人的屋子能好闻到哪里去,她只在屋内坐了没两息,稍微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就在魏嬷嬷的催促下出来了。
正想去整理一下,路上就听到了哭声,好奇过来一瞧,嘿,逮到一只熊孩子。
“你又是哪个,敢说赶我走,我才要把你赶出去!”
曹天宝呆了呆,这话怎么这么拗口,到底谁赶谁啊……
苏悠然“扑哧”一笑,松开他的耳朵,拍了拍他的头:
“想当小爷,首先就要学会温和友好的待人,遇到比你年长的要礼貌恭敬,对待年幼的更要爱护谦让,尤其是女孩,她们本就比不得你自由自在,再不爱惜一点,生活只会更苦。
当然,等你长大了,最好只爱护一个,不然她们会更伤心,听明白了吗?”
她走过去小心的扶起那个小女孩,抽出手帕帮她擦眼泪:
“不哭了哦,我们女孩子也不能一味的指望别人保护,不管什么时候,只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都是不可取的。只有自己真的强大了,才不怕其他人欺负,对不对?”
小丫头愣愣的看着她,好半天都回不过神:“仙女姐姐……”
苏悠然将手帕塞她手里:“回去吧,记得让你娘帮你看看摔到哪里没有。”
等小姑娘一步回头的走了,苏悠然才看向嘴巴几乎可以吊油壶的曹天宝:
“你刚才为什么说这里都是你的?”
曹天宝立马拍着胸脯,好似很得意:“我是男丁,只有我能继承财产!”
苏悠然沉默,魏嬷嬷下意识唤了一声:
“殿下……”
曹天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有些不安,右脚不停的蹭着地面,转身撒丫子跑了。
魏嬷嬷上前搀扶住苏悠然:“殿下,您别担心,曹嬷嬷定不会如她们的愿。”
“曹嬷嬷和文鸢有我庇护,当然能硬气,可是天下还有那么多得不到庇护的女子们,她们又该如何?”
苏悠然叹气,声音幽幽,似是带着难言的惆怅:
“说到底还是女子地位太低,想要改善这一点,让女子和男子一样享有继承权至关重要。”
“殿下可以跟皇上提一提,只要是您说的,想来皇上都会慎重考虑的。”
“哪有那么简单,牵一发而动全身,想要抬高女子地位,势必就会压缩男子的权益,那些士大夫们能同意?”
“殿下心善,总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是嬷嬷疼爱我,总能看见我的好。”
苏悠然失笑,抬眸望向碧蓝如洗的天空:
“这世上只有男人和女人,如果女子也能跟男子一样走出家门,读书习字,用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嬷嬷你说这个世道会变成什么样?”
肯定会越来越好吧。
对啊,肯定会更好,所以为女子谋权益,为的不是一人或是一个群体,而是为了整个社会、整个国家。
主仆二人渐行渐远,说话声渐渐听不见了。
一墙之隔的另一边,刘府内,公祖凌与邵忻面对面而坐,相顾无言半响。
直到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
“公祖兄,久等了,我刚将埋了十几年的竹叶春挖出来,咱们今日定要一醉方休!”
公祖凌看向来人,没说其他,而是问了一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刘兄,隔壁住的是哪户人家?”
刘修贤一愣,看了眼墙头:“是原本皇后身边的人、大公主的乳母,据说前些年身体就不大好,娘娘赐了宅子让她养老。怎么,刚才吵闹了?”
他仿佛是想起什么,赶忙吩咐身边的小厮:“去打听一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早前就听说大夫进出的特别频繁,应该是不大好了,别就是今日吧?
公祖凌和邵忻对视一眼,那就对了,想来刚才隔壁说话的少女就是美名在外的大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