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的被人环绕着走进礼堂,已有礼宾迎了上来。
“哦,我们与荀先生是一起的。”同僚见礼宾似乎有把荀洌和他们分开的意图,连忙出声。
礼宾面露为难之色:“荀先生是冷馆长亲自邀请的嘉宾,坐席的位置和众位的不在一起呢。”
几个同僚各个面露不快之色,荀洌垂下了眼帘:“王总,这里是冷小姐的主场,我实在不好辜负她的美意,先暂时过去。等会展后午宴,我再亲自和您讨论讨论咱们以后的合作。”
领头的那位王总也是个四十多岁的老油条了,知道这件事本就不能随自己的心意来。
可一听冷翡玉的名头,就这么轻易的放荀洌走,那可有点丢面子了。
何况两个人都是比他小上一轮还要多的小年轻,一个个的坐到自己的前面,真是让人不爽。
现在荀洌识相的递了个台阶,又承诺以后能有合作,王总当即面子里子全有了,很有风度的拍拍荀洌的肩膀,一脸老成持重的说:“说的也是,客随主便嘛,听说你和冷小姐私交不错,难怪一定要你坐到前面去,嘿嘿,嘿嘿。”
脸上带了一丝暧昧的笑容,与其他几个中年人对望几眼,一幅又感概又欣慰的模样:“年少有为啊!”
荀洌眼中微冷,绷着表情尽量不露出厌烦,礼节性的向几位“老总”点点头,跟着礼宾走了。
这些混迹商界染色缸多年,心黑眼歪的老家伙们明明碍着权势不得不屈尊,却非要嘴上带黄找补回来。
如此心胸,也难怪凭着几十年的经验和诡计,都玩不过不到而立之龄的贺彰明和宋澹然,现在还要腆着老脸向荀洌寻求合作。
荀洌在礼宾的指引下落了座,先看到自己距中间主席不过几座的位置,再瞥到左手边座位铭牌上提着一个比自己地位高出不少的商界大佬,心中便有一道暖流流过,驱散了那几个同僚带来的不适感。
在这么讲究的排位上,冷翡玉却尽可能的提高了自己的待遇。
真是个贴心的好妹妹。
坐下后,他抬眼望去,看到冷翡玉正和贺修明一左一右的扶着一身贵夫人打扮的薰夫人进来。
两人视线心有灵犀的对上,冷翡玉朝着贺修明那边飘了一眼。
荀洌微微摇头,冷翡玉便荡出一个微不可查的放松微笑,然后继续和薰夫人亲昵的说些什么,引着她做到了最中间的尊位上。
荀洌心中有点儿感概。
这女主还真不是什么好混的职业,冷翡玉可比他这个把人设崩的裤子都没了的家伙敬业多了。
正这么想着,忽然看到礼宾又引着一个五官浓颜立体,气质冷冽摄人的英俊男人走过来。
一看过去,便撞进贺彰明那双如子夜一般深邃漆黑的冷戾凤眸里。
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做出一副生人勿扰的冰山模样,余光就瞥见贺彰明目标明确的朝着他直直过来。
荀洌:“……”
怎么,这是一见面就要过来寻衅的节奏吗?
贺彰明不仅走过来,还直接在荀洌的左手边坐下。
礼宾小心翼翼的弓腰低声说:“贺先生,您的位置在薰夫人和冷馆长之间呢。”
贺彰明冷冷的睨了她一眼,铺天盖地的气势压过去,就把这位可怜的礼宾妹妹瘆的倒退两步,连忙去和冷翡玉汇报此事。
冷翡玉遥遥看过来,双目一凝,却碍着开幕式将要开始,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低声对礼宾吩咐:“不用管他了,依次调整一下铭牌。”
她脸上淡淡的,手指却狠狠的掐进了掌心,满眼冷意的收回目光,把注意力放到了薰夫人和开幕式上。
贺彰明一落座,荀洌就闻到了他身上那种若有若无的烟草香与麝香。
像是有生命力似的,故意往他鼻子里钻。
他木着脸坐在位置上,一眨不眨的注视着一切都准备好了的舞台。
萧白作为策展人兼主持,握着手麦走上台,然后含着笑宣布美术馆首展开幕式正式开始。
掌声响起,荀洌也举起手拍了拍,就听到左侧传来贺彰明低沉磁性的嗓音。
“荀先生,好久不见。”
荀洌:“……”
好不合逻辑的搭讪台词哦。
荀洌在心里“呵呵”两声,垂着眼敷衍的应了声是。
贺彰明也没看荀洌,只是一边做出倾听萧白演讲的认真模样,一边低低的说:“荀先生,有个消息,不知道你的下属和你汇报过没有?”
荀洌挑了挑眉,刚想问一句“什么?”,贴着大腿的手机就开始疯狂震动起来。
进馆之前,他就把手机调成了振动模式,也不知道这会儿是谁给他打电话。
考虑了一下场合,荀洌伸手摸进裤袋,按掉了震动。
可下一秒,手机又开始疯狂的“嗡嗡”起来。
贺彰明撂了撂眼皮看了眼他腿根,淡淡道:“荀先生,可能是有急事,还是接一下吧。”
荀洌抿了抿嘴,拿出手机看了眼,发现来电联系人居然是秦雨侬,不由皱了皱眉,又掐掉了电话。
他的行程都是秦雨侬一手安排的,她应该知道这个时间段他有事,怎么还会接连打了两次?
掐了来电,他转而编辑起了消息,一句“在忙,什么事?”还没敲完,秦雨侬一串不带任何标点的句子率先发了过来。
秦雨侬:「老板大事不妙 任承发函质询我们的设计图纸和方案书」
荀洌皱眉,不及回复,屏幕上又接连跳出两段话加三个大大的感叹号。
秦雨侬:「确实存在一部分漏洞但按照惯例 这些都是无伤大雅的小问题他这么做纯粹是要卡我们的脖子」
秦雨侬:「而且他递过来的资料很详尽肯定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搞出来的老板我怀疑他们是故意拖着拉长项目周期以便拉断我们的资金链」
秦雨侬:「!!!」
荀洌把聊天栏那句没用的废话删掉,重新敲出几个字发出去。
荀洌:「我知道了。」
荀洌:「不要急,我来解决。」
秦雨侬秒回。
秦雨侬:「好的,谢谢老板!」
荀洌轻轻叹口气,把手机塞回裤兜,整个人靠在了座椅上,面色平静的目视前方,没有说话,也没有往贺彰明的方向递出任何眼神。
贺彰明跗骨之蛆似的低沉声音在他耳边沉沉响起。
“看来荀先生已经知道了,你那位秦秘书反应很快,不错。”
台上,萧白的演讲已经结束,冷翡玉走上了台。
她接过萧白递来的话筒,一个馆长,一个策展人,两个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相视一笑。
荀洌注视着这和谐一幕,淡淡道:“贺先生,你这样做,损害的可不只是我的利益。”
“利益?”贺彰明嗤笑一声,语气冷的像极寒之地化不开的冰壁:“荀先生,你误会了。从你选择与我合作开始,就不存在什么利益之说。”
他一顿,唇边泛出一个刽子手似的冷酷微笑:“剩下的……只有‘以身饲虎’四个字。”
荀洌:“……”
好家伙,刚才贺修明拿“与虎谋皮”来威胁他。
这会儿贺彰明更厉害了,直接换成了“以身饲虎”?
这两兄弟还真是有意思哈。
他微微侧头,便看到贺彰明那张希腊雕塑般标志硬朗的侧脸。
正如刚才他一直没看贺彰明一样,贺彰明也从未把目光从台上移开半分,仿佛两人之间压根就不存在什么刀光剑影的敌意。
可他那张线条分明,唇瓣微翘的嘴边,却含着一丝再清楚不过的浅笑,似是讥讽冷漠的嘲笑,又似意得志满的傲慢。
看的荀洌……真想狠狠咬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