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万籁俱静。
天灰蒙蒙的刚要亮起,院中还有昨夜落下的积雪。
已经春天了只是没想到这场雪还会再下,落下的雪降低温度,早起时刺得冻人。负责去生火炉的宫人搓了好一会手哆嗦的把炉子点着,又烧了几大壶热水把积在路当中的积雪化掉。
边上的宫墙,红砖叠上黄土垒成高墙,密密麻麻的砖墙上是一条条深刻的裂纹,旁边的角门打开,有两个婢女在来回地进出,手上端着铜盆,里面浸了块染血的方巾,神情紧迫又慌张。
内宫的门被人从里面给着急关上,里面传出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夹杂着不甘与痛苦。
言芙昨夜睡得有些迟,梦里也不大安稳总要反复醒来,到了该起身的时辰,婢女喊来三四遍她才不情不愿的起来,身子骨恹恹的也不大有精神,愣靠在床沿边上迷糊好一会方才磨蹭着起来。
伺候梳洗的婢女已经在屋外等候,推门进来时她才刚穿上件丝质的打底内衫,外头的凉风跑进屋里,刺得言芙抖了抖精神。
新夷赶紧过去关上门,呵斥她说:“懂不懂规矩,大清早上的着急忙慌做什么”
“娘娘出事了”被训斥的宫婢说。
“能出什么事,我清早上就受阵凉风的人都还没说什么”言芙不满的抱怨着,冲里面的宫婢说:“拿件暖和的袍子来,这倒春寒的天气当真要冻坏人”
“娘娘,舒贵人小产了”
拢紧身上的毛绒毯子,搓搓胳膊,“就是小产也值得你如此没了规矩”
宫婢沉默着不敢答话。
“这舒贵人小产陛下可知道?”一手戴上耳饰言芙随口问了句。
“陛下退了早朝就去崇华宫,现下还在崇华宫门前”
“陛下都去了那本宫也该过去瞧瞧”她对新夷说,“带那件墨青色的大氅,那件穿着暖和”
崇华宫侧,屋子里的血腥气味还没散干净,只是留在身边伺候的宫婢少了。门口跪着的几个宫婢都刚哭过,眼睛还湿肿着,跪前头的那几个宫婢脸上还有很明显的巴掌印。事发得突然,谁都没料想到,也没来得及准备。
几个侍医跪倒在高铤的座前,面有紧张和担忧,恐自己的位子不保,更恐自己的小名不保。
高铤沉着脸,“怎么回事,舒贵人何时有的身孕”
“臣…臣也不知”掌事侍医惶恐说。
“你不知道?”高铤显然不信,着人就要重罚。
“求陛下息怒”侍医跪在地上焦急说:“舒贵人的身子确由侍医院照看,可臣在翻找娘娘这几月记录时发现记册上并无请脉记录”
他又推了一人往前,示意让他去接着说。
那人连跪带爬,“陛下,臣每日来请平安脉可娘娘总是拒门不见,发生今日之事,臣也着实不知”
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还有没化完的积雪,穿着高底鞋也不好走路。
让新夷搀着手慢慢悠悠地从那条石子路上过来,看见崇华宫门前的阵仗言芙问:“舒贵人这是几月的小产”
“应该是四五月份”
言芙松了口气“那没了还能留住她一命,不算亏”
“只怕舒贵人自己不这么想”
“想这些不在的还有什么用,要紧的是以后”言芙看着那间屋子,意味深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