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自然不可能是进去那时。
许瑶一惊。
挑诗会所挑客人,从未有过在中途送出的,短短半夜而已,青樱有各种办法将人留住,怎么会破了第一次例?
铃声响后,见一道紫色身影露出半身,她忙不迭向着一旁避开,等到人影走远之后,才皱眉盯着人好一会。
“你让他走的?”许瑶挥开外面的两位侍女,径直停在自顾自把玩怀中古琴的青樱,疑惑出声。
青樱伸手一拂,琴音轻快活泼,她低着头,懒懒出声道:“差不多吧,也算是我让他走的。”
许瑶没有多问,只道:“我以为你会留他过夜。”
青樱没有否认这一点:“起初是有这个想法的。”她抬起头,古琴平放于双膝之上,脊骨微弯有些放松,“但想了想,还是算了。”
算了,那个人,她碰不到的。
许瑶满头雾水,“那你问出什么了吗?”
青樱:“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句话自然也可以翻译成她什么都没有问出来,但是相同的意思,不同的语句排列,落在听者的耳中自然有着不同的意思。
许瑶没多想,“也是,江南那边世家云集,舒家虽克己复礼,家风清正,却不能代表整个江南,这一位生来就是享受的,自然不会知道太多。”
青樱抚琴,面上笑意盈盈,“是啊,他能知道什么呢?”
“毕竟,连我们都不知道。”
她语毕,伸手掩唇打了个哈欠,“好了,今天忙过了,你该出去了,我要睡了。”
许瑶无奈离开。
待人走后,青樱可惜将琴放回原来的位置上,她今日可是一首都没抚出,白白热闹了一场。
次日,定国公上朝回来,正在屋外转悠,他早上才知道谢辰已经回来了,但是在多久之前回来的,他也没心思去问。
谢辰洗漱完毕之后,打眼就见到看似稳重的祖父如小山一般,堵在他院子里的石椅上,眉眼一跳略显讶异,他有些好笑的上前:“祖父,你在院子里待多久了?怎么不让人去催一下我,白白在这里等着。”
定国公带着厚茧的
手拍拍谢辰轻轻按摩他双肩的手背,开口时有些小心翼翼的试探,“不要紧,祖父我最近也有些空闲。阿辰啊,你昨日……”
他常年征战于沙场,这么多年与孙儿捡的不多,如今一眨眼对方已经长至翩翩公子,如今他却连一声正当的关切都怕带上责问的意思。
谢辰轻飘飘接过祖父未竟之语,“我昨日去了趟第一花楼,祖父不用拘束,想说些什么直接开口就好。”
定国公迟疑片刻,直白问道:“那你可喜欢那位的青樱姑娘?”
“若是你想带她回来,我这就派人——”
“祖父,仅一面之缘谈何喜欢?”谢辰心中叹气,“您勿要着急。”
一面之缘?据定国公所知,对方作夜与那位青樱姑娘可不仅仅是一面之缘。
但他没再深究,而是说起另一件事,“你今日有何安排?”
谢辰想了下道:“去夏府看看卓璐表哥。”
定国公听到那个名字,当场不客气的冷哼了一声。
他道:“去就去吧,他今日要去国子监赶上昨日落下的功课,我已经与那边说好了,你若是有意,可以旁听一段时间。”
谢辰手上动作顿住,定国公心中有数:“你不想去?”
谢辰昧着良心开口:“我不是读书的料……”
定国公心中抓急,他就这么一个孙儿,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教养,但是想起自己在读书上的一窍不通,倒是生出几分共情来。
但不行,他可是长辈,定国公干咳了几声,“那今日就先进去看看,过几日再去也无事,旁听嘛,你就算课上睡觉也不要紧的。”
谢辰挑眉:“真的?”
定国公一个粗人,这辈子没进过国子监那种教书育人的地方,说起这话时虽然心虚,但还是撑着一口气道:“自然,谁敢说你?”
谢辰笑了一下,声音低了些,“祖父,你莫不是请了圣上出手为我讨了一个旁听的名额,我听人说,先帝几次整顿国子监,如今国子监里面都是群木头不懂变通,至于旁听生,怕是从无我这样出身的吧?”
定国公迟疑道:“是这样吗?”
他对这些事只知个三分,更多的都是顺着感觉来,他觉得国子监不错,也知道孙儿静不下心,既然这样,顺口跟圣上提一嘴这事,也不过是随心。
这么一想,他脑子甚至转的不如孙儿。
谢辰看出定国公心中想法,一时沉默。
“好。”他应了下来。
到时,他就多学学祖父,平日还是收着些了。
谢辰暗暗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