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南皱了皱眉,“您在说什么?”
他声音沉,语气有点凶,物理老师一凛,听他的意思是真的不知道,心想苏云司家里还真奇怪,欠了那么多钱结果亲戚都不知道,要孩子出面和老师借钱。
她把苏云司和她说的情况一五一十和孟南说了,只见孟南的脸色越来越黑,眼神也越来越冷,脸上甚至连点客气的意思都没有了。
“那个畜生。”
孟南低骂一声,转身就向苏云司所在的门诊室大步走去,医生还在接诊,看着怒气冲冲的家属闯进来吓了一跳,孟南却径直走进了隔间,拉开帘子,垂眸看着病床上疲惫昏睡的苏云司,双拳紧紧地捏着,手臂上青筋暴起。
一旁的同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找了个时机溜了。
过了一会儿,孟南的拳头慢慢松开,他长长地叹息一声,在一边的陪护椅上坐下来,用僵硬的手臂轻轻拨了拨苏云司额前被汗粘湿的碎发。
“傻孩子。”
粗糙的指腹划过苏云司滚烫的额头,孟南捻了捻指尖,未干的汗液,未退的高温,某个瞬间他突然回忆起七年前指尖的触感,那时候苏云司也是半夜突发高烧,家里没人照顾,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他的店里,也不知道是凭着哪股劲找到了工作间,汗涔涔地扑进了他怀里。
那时候他抱着浑身都烫手的小苏云司,久违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手足无措。那一次苏云司在医院打了三天点滴,他就在医院陪了他三天,夜里苏云司老是哭,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话,只是抱着他一个劲儿地掉眼泪,孟南从来没有那么心疼过一个人,也从来没有那么耐心地哄过一个人,苏云司是头一个。
他以为自己只是对小孩子没辙,但梨花巷那么多小孩子,围着他叫叔叔的人也不少,最讨他喜欢的还是苏云司。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物理老师又来探望了一次,孟南看她来了,和她出去了解了一下苏云司借钱的情况,拿到了几位老师的联系方式,顺便把借她的那两万还了,欠条也销毁了。
对孟南来说五十万根本不算什么,他当年二十岁出头的时候由他经手的流水就高达千万,后来从组里离开,金盆洗手,也通过下海经商赚了不少钱,回来开了家烘焙店,日入斗金,他平时又不怎么花钱,存下来的自然就多了。
他不懂苏云司为什么不向他开口,甚至不需要请求,也不需要欠条,说一声就好的事,弄得这么麻烦。
孟南看着病床的人,又心疼又来气。
夜越来越深,值班的医生都换一轮了,苏云司醒的时候头疼得厉害,他想伸手按按太阳穴,却发现自己的手被一只温热粗糙的大掌牵着。
定睛一看,原来是孟南。
他趴在病床边,枕着左手睡着了,右手紧紧地握着苏云司滚烫的手,睡得很沉。
苏云司定定地看了他很久很久,手表上的秒针滴滴答答地走着,他的心脏似乎也随着秒针的节奏,不紧不慢地跳动着,可是每一下都跳得他好累,好痛。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看到孟南就会有流泪的欲望。可能因为从小到大的眼泪都是在孟南怀里掉的,他对孟南产生了生理性的依赖。
他每次出事,都是孟南陪在他身边。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吊桥效应,他只知道他现在看着孟南,心里洋溢着某种本不属于他的热烈欲望。
他知道这不对,这不好,这不应该。
孟南是他的叔叔,除了爷爷,他是最疼他的人,从小到大,一直、一直都保护着他,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却远比亲人之间的羁绊更深。
他从来没让孟南失望过,只要是孟南想要他做到的,他都会努力做得完美。
但这一次他别无选择。
当他发现的时候,就已经陷得深了。
不过没关系。
只要能让孟南也喜欢自己,所有的顾虑都不复存在了。
他想要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失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