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病房, 苏云司收拾收拾,又准备复习。
孟南坐在床边给他削苹果,装草莓的盒子也打开了, 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用牙签插着。
病房里很安静, 突然一阵来电铃声响起, 孟南从柜子上拿起手机,去阳台上接电话。
苏云司顿了顿笔, 抬头望着孟南的背影,脸上表情看不出心绪。
孟南出去了一趟, 回来时苏云司两套理综真题都做完了,红笔校正的的地方很少, 几乎不出差错,但拉分题旁边都有标注和清晰的解题思路,他的笔记总是很踏实, 倾注着一丝不苟的认真和努力。
苹果已经氧化变黄了,苏云司才开始吃, 还是昨天买的那袋苹果,但总觉得甜了些,不知道为什么。
孟南是和查房医生一起进病房的, 看样子一路上都在交谈。他换了身衣服,宽松的针织毛衣换成了修身的羊绒衫,休闲裤换成了西裤,外搭着一件深色的大衣,看上去成熟而斯文, 只是脸上的刀疤有点不相称。
医生挂着听诊器, 走过来问他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苏云司摇摇头,配合他做了一些必要的检查。
“伤口恢复得很好,再观察一段时间,配合用药换药,如果情况稳定过两周就能出院了。”医生一边记录一边说,“不过身上估计要留疤了,这么多创口,年纪轻轻的,唉。”
孟南靠在门边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微微沉了些,落在苏云司身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谢陈医生,一些伤疤而已,不碍事的。”
“哪里不碍事?小伙子,你以后要是想考军校或者当兵入伍,还有一些特殊职业都不会让你进去的嘞。”
苏云司笑了笑,说没关系,他已经知道自己未来想做什么了。
医生絮絮叨叨地念着什么,不一会儿就和护士们一起离开了,孟南锁上门,慢慢走过来,停在离苏云司很近的位置,两人身高相仿,眼睛几乎平视。
苏云司看着他笑:“叔叔刚才去哪儿了?”
“回去了一趟。”
孟南本来想给他带点衣物过来换洗或者外穿,打开衣柜却没找到几件苏云司的衣服,去他家拿,苏云司的父母在家,看着他却只是当做债主一般地害怕。
苏云司房间很整洁,也很简单,这几年陈设都没怎么变过。床单水洗得发白,床头放着一只毛绒兔子,衣柜里一堆玩偶,都是他送的,衣服却没有几件,清一色的校服,初中的早就穿不上了,却还挂着。
孟南关上衣柜,把苏云司房门也带上,黑着脸下了楼。苏云司的父亲已经不见了人影,母亲王新芝还在沙发上坐着,等他下楼,讷讷地问苏云司最近如何。
“怪不得,叔叔洗了澡是不是,身上好香。”
苏云司小狗一样地凑上来嗅嗅,孟南怕痒,下意识伸手按住他的头,犹豫一会儿,却只是摸了摸他乌黑的发。
“小司……”
很凝重的语气,一般孟南这样和他说话,就是有什么大事要讲,希望他认真听。
苏云司习惯性地竖起耳朵,专注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呼吸有节奏地扑在脸上,没有人后退,仿佛这样的姿势发生在长辈和晚辈之间并不奇怪。
“以后我养你好不好?”
苏云司愣了愣,忍着笑意说:“不好。我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能靠叔叔养?以后我赚钱养叔叔还差不多。”
孟南却没笑,只是看着他,眉头皱得很深,眼角细细的纹路也变得明显起来,一向狠戾不羁的面相竟慢慢露出苦涩。
苏云司也察觉到不对,但他没有挑明。
当务之急是哄孟南开心。
“叔叔,我刚刚做了两套试卷,都是满分。”
“题特别难呢,老师说那两年理综拉分很大,我专门留着做的。”
苏云司微微垂着眼睛,长睫扑烁,白皙精致的脸泛起很浅的一点红晕,好像因为主动邀功有点不好意思,目光闪躲着。
孟南心里一动,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
郁积的烦闷慢慢消散,苏云司故意撒娇,孟南没道理还心情不好,只是心口的酸涩依旧明显,他也恨自己以前没有发现苏云司不被父母爱着,可怜巴巴的,像雨天被打湿了纸箱的小狗。
“我们小司真厉害。”孟南双臂一紧,突然把苏云司搂进怀里,苏云司怔住了,男人的体温慢慢把他包裹住。
隔着柔软的衣物,孟南放松下来,身上的肌肉其实不硬,却很有安全感,这种保护的姿态类似于雄鹰,宽厚温暖的胸脯给了雏鸟最初家的定义。
苏云司抓住他的外套,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还是尽力地安慰着。
“叔叔,院子里的玫瑰是不是开了?”
孟南回去得匆忙,没有注意。
“大概还没有,再等一两个月吧。”
苏云司期待道:“我想吃鲜花饼。”
“傻瓜,家里种的不是可食用的品种。”孟南脸色已经好了很多,“今年种些,明年四五月份就能给你做鲜花饼吃了。你要真的想吃,明天我就去便利店买。”
“我想吃叔叔做的。”
“那过阵子我去买点可食用的玫瑰。”
苏云司蹭蹭他的颈侧,说话带笑:“叔叔对我真好。”
话音未落,没等孟南说什么,他又接着说:“我以后也会对叔叔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