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作为报应,眼前这个主公就非得给他凑七个仇家来达到平衡吗?一想到帐下同僚都是仇家,祈善的内心便开始狂乱……
他们真要有这份家国情怀,也干不出那么多天怒人怨、灭门绝户的事儿了。
她大老远就挥着手。
回回不落空!
最重要的是——
大概、或许、可能……
听到他带着戏谑意味的调侃,便不客气地问道:“你何故这般阴阳怪气?”
崭新政务厅内。
无事做便一直闭眼假寐。
在郑乔王庭根本不管治下州郡死活的当下,郡府治所的运转、永固关驻兵的军饷、陇舞郡的修缮重建,全部指望这笔收成。说得直白些,这已严重威胁沈棠的命脉。
“你猜他为何叫‘恶谋’?”
因为陇舞郡这些地头蛇干下的事迹,莫说初来乍到的沈棠等人,连底层庶民都有耳闻,只是奈何人家不得。恐怕连这些地头蛇都不知道,他们这回真踢到铁板了。
顾池自从十乌王都一战,身体就一直不太舒服,连滋养身体的药丸也加重三分药量。这会儿坐着马车——哪怕沈棠特地让人给车厢铺上厚厚的兽皮,以减轻颠簸,他仍遭了不少罪。发现大军停止前行,他掀开车帘瞧了会儿热闹,放下后,口中啧啧有声。
看沈棠,她反倒先委屈地睁着杏眼、瘪着嘴。茫然无辜的模样浇熄他的心火。
这块铁板,尽是狠人。
听出褚曜言语中的不快,沈棠只剩叹息,无奈又可惜地道:“虽说是挑不出咱们的错,这事儿归根究底也是他们自寻死路,不顾战时调度,但我作为一郡之长,让马匪在这片土地上肆虐,也有我的失职。无晦,这些马匪直接绑了带回去,用以平息众怒……”
康时心中微动,心下明了。
各方居住一块儿,女眷应当不少。
倒不是说祈善亲自下场,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推波助澜,这厮九成九干了!
外人还挑不出错。
祈善:“……”
康时脸色一黑。
他心中酝酿着“国粹”。
她不在的这段日子,治所已经修缮得差不多,主体完工,剩下的慢慢雕琢。
“杀自然是要杀的,但不是现在。”
康时:“……”
如今其中一家倒了血霉……
这情况跟当初的林风是不一样的。
沈棠发现拽不动人,扭头瞧他。
道:“主公一路行军可累了?治所已经命人备好了膳食,庆功准备在明日。”
这些地头蛇、土国主,豪横惯了!倘若十乌打进来,不过是改换门庭的事儿。
她已经接受是穷鬼的现实了。
正如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这仇家也是迟早要碰面的。康时和顾池二人先后下马车,他与姜胜总不能跟深闺少女一样躲着不见人。再说了,他也没什么不好见人的。
面孔是生面孔,但这一点不稀奇——祈善伪装的本事,任谁都要看走眼——可祈善这温和口吻,险些让荀贞动摇。他几乎怀疑,此祈善非彼祈善,自己认错人了?
顾池浅笑反问一句。
“元良!”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一次性给她挂上俩个无解debuff——降智+破财?
甚至能省下祈善栽赃嫁祸的功夫。
这些人家,关系盘根错杂。
祈善用深呼吸,勉强压下脑瓜子的嗡嗡动静,无奈又哭笑不得:“怎得?散落在天南地北的仇家都能被你一一寻来?”
沈棠:“……”
而他的视线——
此前沈棠孤军深入十乌,他与祈善等人为筹措兵马粮饷,与这些富户豪绅打过交道。这些刁钻奸滑的老狐狸可是一点儿不怵,不是装聋作哑便是用上拖延大法。
沃土良田都在这些人手中,庶民为了吃上饭,只能给他们当佃农。田地收成多少、佃农几口人,这些都与郡守上税休戚相关。他们隐瞒数字,郡府就收不上足额税银。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一点儿不起作用。
当初在鲁下郡治所,她就偶然路过,便听姜胜说了一嘴这个文士之道。当时还感慨为何受伤的总是主公,却没想到,被伤害的主公竟是她自己?若记得没错——
钱都花出去了啊,这人不能不用!
沈棠忍着肉疼的感觉:“永固关一战,也多亏了他才能拿下大胜。有了你们,想来陇舞郡恢复繁华只是迟早的事。”不好好压榨荀贞的劳动力,如何对得起她飞走的钱?
武胆武者和文心文士五感都敏锐,二人交谈声音不大,但有心的话,都能听得清楚。其中要数磨剑霍霍的荀贞最为认真,也最为瞠目惊讶。好一会儿他才醒过神。
祈善不答,荀贞哂笑:“这事儿说来话长,他祈元良当年为躲避仇杀……”
沈棠怕祈善吃亏,默默站他这边,坐在最佳观众席吃瓜。待荀贞说完,她才吃完了整个瓜,脑瓜子只剩下一念头——
她拉着祈善的手腕,笑容满面往向荀贞马车方向走,好似迫不及待想炫耀。
“这话怎么说?”
沈棠心下咬牙,不用太亏了!
出门一趟捡个仇家回来。
祈善道:“能人?”
荀贞下车之时,听自家主公对着祈善道:“此行收获颇丰,郡府接下来两三年的开销都不用愁了。哦,对了,还多了位能人加入。元良,我给你们引见一下……”
还能这么操作???
答案是肯定的。
祈善牵过摩托的缰绳。
倒要看看,自己这命究竟有多硬!
顾池拢紧毛茸茸的狐狸围脖。
没有抚掌称快已是涵养上佳。
顾池只是哂笑了声:“你那表弟……”
顾池笑道:“哪是阴阳怪气?这不是在夸奖主公一人有八百多个心眼么?”
祈善指着荀贞,后者拇指抵着剑柄,出鞘些许:“你知道他文士之道吗?”
正因为没有,所以救得大方。
不知何时,祈善的脸色铁青一片,眉峰因为用力而微微颤动,双眸一改方才的清浅温和,添几分逼人阴鸷,双唇抿紧,面部肌肉绷紧,这是忍着情绪的小细节。
八卦刚听了个头就断了,抓心挠肺。
近两月不见,祈善清减了不少,原先合身的衣裳穿在身上竟有些空荡。
但——
荀贞:“……”
他偶尔都想怀疑主公是不是故意的?哪有人能这么精准啊,光挑他仇家捡?
“你们究竟结了什么仇?”
胸腔那颗心脏也跟着咯噔。
顾池笑道:“伱猜搜不搜得出?”
待在十乌风吹日晒、昼伏夜出,她超级怀念自己那破狗窝,这会儿有着强烈的冲动——吃饱饭,洗个澡,睡大觉。哪怕是天要塌下来的事儿,也得等她睡饱再谈。
沈棠身躯前倾看他,几乎要趴摩托脖子上,带点炫耀口吻:“近来可有受伤?”
ヾ(ω`)o
今天难得粗长一回。
香菇改一改虫子就去睡觉啦。
PS:其实【局势】这个标题还能偷懒用着的,但为了呼应之前有一章标题【仇人见面】,咱就把这回改成【仇人又见面】,下一次棠妹再搜集一个仇家,就是【仇人又双见面】,【仇人又双叒见面】……以此类推。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