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这分明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肩头还能抗两袋粮。看粮袋鼓囊囊的样子，很显然，伙夫这一路并未吃多少。瞧他们表情麻木，只知赶路的模样，配上这漆黑夜色，莫名给人一种诡谲阴森之感。

        鲜于坚一听是运送辎重粮草的队伍，眼睛登时一亮，问：“兵力有多少？”

        看完乐了一下。

        他刚说完，康时似有所感地抬头。

        康时自己也是从虞紫这个年纪过来的，自然清楚少年心气有多高，恨不得一上战场就碰见敌方，杀对面片甲不留，踩敌人尸骨扬名立万。对此他只有一个回应。

        行至中段，脚下隐隐有些震颤。

        眼前似乎浮现三四年前的虞紫，那时的她还只是浮姑城一个食不果腹的乞儿，抓人疼。一眨眼，也快成长为独当一面的成熟文士。只是目下的她还青涩，只算是一块打磨到一半的璞玉，想真正绽放属于她的光芒，从青涩迈向成熟，还有很长一段路。

        难道是山崩了？

        “找死！”

        “看样子，咱们的运气也不是非常糟糕，前方虽无驻军把守，却有可疑炊烟，观其行军路线和规模，倒像是给临山县运送辎重补给的。微恒带来的这名斥候，当真不错。”

        她的叔祖将她精心打磨雕琢。

        刚一抬头，便瞧见高处有一团团黑影滚落，他抬手化出武器，劈出一道光刃破开黑夜，正正击中迎面滚来的黑影。轰一声巨响，滚石与半空炸开，碎石四溅飞散。

        密集堆砌，层层叠叠，乍一看像一口倒扣在头顶的大黑锅，又似风雨欲来的前兆。因为周遭地形不适合夜间行军，鲜于坚向老将征求过意见后，命令兵马原地修养。

        该教的教了，该学的学了，剩下的交给血腥残酷的战场帮她完成后半阶段的蜕变。

        康时挑眉：“你也知自己只是牛犊？战场非儿戏。你要面对的是一群豺狼虎豹，似你这般初生的牛犊，呵，肉嫩好下口。”

        这支运粮辎重队伍有些奇怪。

        康时：“……”

        “军师，根据舆图来看，再往前半日便是一处驻军点，也不知荒废了没有……”鲜于坚满怀希望地看着舆图。他们任务之一便是制造混乱，混淆耳目，但连敌人鬼影都看不到，看似简单的任务就变得艰巨起来。

        居然是以康时属官身份参加。

        “有敌——”

        又笑摇头：“你还嫌弃上了？”

        等待数息功夫，天际逐渐出现一只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黑枭。这只猛禽在大军上方盘旋了数圈，霍地一个向下猛扎，精准落在虞紫抬起的手臂上：“军师，有消息。”

        康时掌心凝聚一团文气，借文气光芒看清鲜于坚手中拓印的舆图：“斥候怎么说？”

        康时被她噎了一下。

        尽管虞紫这两年在十乌等地“兴风作浪”，将她从叔祖那边学到的手段活学活用，但正儿八经随军却是第一次。当叔祖暗示她这次能出征，她兴奋得两天两夜睡不着。

        (～￣▽￣)～

        康时接过呈递上来的情报：“我看看。”

        后者为报答救命之恩，直接卖身给虞紫。虞紫又意外发现这名奴隶有当斥候的天赋，一时有些稀罕，便摸索着将他往这方面培养。这名斥候，实际算是她的私属护卫。

        因为伙夫一路上也会消耗粮草。他们消耗体力大，行走速度慢，耗费时间长，一趟运送的粮食远不如木车骡子多，抵达前线的粮草自然少。说白了就是转化率低下。

        康时打趣：“那确实，你还会挠人。”

        鲜于坚：“还未有消息传回。”

        结果——

        “小小斥候，如何不敢用？”

        合着他们是来造福这些小畜生的。

        几人一块儿围坐商议下一步。

        何其挫败？

        虞紫迟疑：“不错是不错，但他……”

        康时对她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他无法理解二者间的逻辑关系。

        虞紫不服气：“属下虽不如令德，但也不是军师口中任豺狼虎豹宰割的。”

        虞紫也想起自己挠过康时，暗道军师小气，多少年前的小仇还记得呢。嘴上仍不服气地道：“属下究竟是会挠人，还是会杀人，待遇了敌人，军师自然就知道了。”

        虞紫小声：“军师啊，属下这可是第一次随军出征，结果……还不兴叹两声了？”

        十乌异族？

        对十乌，或许是叔祖平日耳濡目染影响，虞紫对十乌异族没有丁点儿好感。那次是看到了染病快死的奴隶，虞紫想到了她自己，一时心软才买下来。带回来便开始后悔，让医师开了药，准备让其自生自灭。谁知对方生命跟野草一般顽强，活下来了。

        她从黑枭腿上竹筒取下一张纸。

        医生不给剖，说是要至少满三十九周，下周等看看宝宝大小再说。

        _(:з」∠)_香菇只能听医生的了。

        掐指一算，时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