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怔忪一会儿, 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流过几丝错愕,一句话在舌尖滚了几遭,最后到底说不出来, 他失声良久,低下头, 看着怀里懒懒缩成一团儿的小猫儿。
“往往, 这样不妥。”
嗓音略显青涩局促。
如何不妥呀。
小猫儿伸出小指, 勾着漂亮哥哥的长发,绕了一圈儿又一圈儿。
“很妥呀——”
秦晚妆不大明白,她抬起头,瞧着她的漂亮哥哥,有些不高兴,娇声娇气的, 仰起小脑袋, 试图同他讲道理:“漂亮哥哥, 我现下很困呢,你不能不让我睡觉。”
“从西园走回霞山院,要走许久许久,天又这样黑,我会害怕的呀, 我想在西园睡觉。”小姑娘振振有词,“西园又是漂亮哥哥的院子,那我在这儿和漂亮哥哥睡觉有什么要紧。”
小姑娘扯扯鹤声的袖子,半阖着眼, 嗓音绵软, 带着点湿湿的潮意:“漂亮哥哥, 同我睡觉吧, 我好困呀。”
秦晚妆说着说着,又斜斜歪歪想往鹤声怀里倒,浑身没骨头一样,像个黏黏软软的糯米小团儿。
“不可。”
鹤声怕她乱晃悠再掉到地上,只好揽着这只糯米小团儿:“往往,你快及笄了,你已经长大了。”
“不可与旁人同睡。”
他轻叹一口气,掰开小姑娘的小爪子,把长发放出来。
秦晚妆很不高兴。
她觉得漂亮哥哥很小气,陪她在西园睡个觉有什么要紧呀,她又不是妖怪,又不能把漂亮哥哥吃掉。
再、再者,她很想同漂亮哥哥在一处睡觉呢。
今日阿兄罚她抄书时这样凶,她很害怕,但是阿兄现下并没有回来哄她,她晚上定然要睡不好,所以她想让漂亮哥哥哄哄她。
秦晚妆觉得漂亮哥哥很不懂事。
她想找漂亮哥哥睡觉,是有十分正当、且十分合理的缘由的。
小姑娘反手握住鹤声的手,软乎乎的小爪子贴上鹤声清冷修长的手,中间杂着几缕乌黑的长发,小姑娘继续同她的漂亮哥哥讲道理。
“是呀,我要及笄啦。”
她扬着小下巴,颇有些骄傲的小样子。
“漂亮哥哥,等我及笄,我就可以娶你啦。若是我娶了你,便能同你在一处睡觉啦,这是很天经地义的事。左右我日后也能陪漂亮哥哥一同睡觉,为何现在不行呀。”
小姑娘娇气的声音落在耳边,像拉着丝的麦芽糖,甜滋滋的,她躺在氅衣里,打了个哈欠:“漂亮哥哥,我可以同你在一处睡觉的,你不要不讲道理。”
一番驳斥的话在心里翻了又翻,鹤声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他惯来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秦往往,只是怔忪半晌,指尖有些僵硬,他轻声唤这小猫儿的名字,苦笑:“好孩子,你饶过我罢。”
这会儿,小猫儿揉揉眼睛,隔着绒绒的氅衣,贴着少年人的胸膛,她眨了眨眼睛,有些奇怪。
漂亮哥哥的心跳为何这样快呀,是生病了么。
秦晚妆伸出小爪子,隔着氅衣,去蹭了蹭鹤声的胸膛,又凑过耳朵去听,“扑通——”的声音愈发急促,少年人抓住小姑娘的手,嗓音冷涩:“往往。”
“漂亮哥哥,你生病啦。”
秦晚妆从鹤声怀里爬出来,晃晃悠悠的,裹着宽大的氅衣想往外跑,边跑边说:“漂亮哥哥,府里有郎中的,我去帮你叫她。”
还未等鹤声说话,小姑娘便罩着氅衣开门走出去,晚风清寒,她又浑身湿哒哒的,刹那间,氅衣好像灌了冷风一眼,她感受到刺骨的凉意,下意识打了个喷嚏。
哎呀,有些冷。
她伸出小手紧了紧身上披着的宽大氅衣,突然悬空而起,小猫儿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鹤声的脖颈,温言细语道:“漂亮哥哥,郎中姐姐在前院。”
“我无碍。”
少年人抱着小猫儿,对着路过的侍从吩咐道:“去把红拂叫来,让她给往往换身干净衣裳。”
唔——
干净衣裳。
秦晚妆低头,瞧瞧自己浑身湿漉漉的模样,有些不好意思,耳尖又开始泛红,她往前蹭蹭,把自个儿埋在漂亮哥哥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