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将泛白。
“哐当——”
瓷器破碎的声音。
宫婢推门进来,本打算伺候秦晚妆梳洗,一抬眼就见着床榻边的太子殿下,被吓了一跳,往后跌了几步,撞翻屋里的青瓷花瓶。
“殿下恕罪。”
宫婢脸色惨白,连忙下跪叩首。
江鹤声听见动静,朦朦胧胧睁开眼,脖颈有些酸涩,他眉间带着倦意,长发也散乱地披落下来,他两指合拢揉了揉太阳穴,意识有些昏沉,他微微扫了宫婢一眼,温声道:“不碍事,退下罢。”
除了习字,小猫儿做任何事大抵都十分认真,昨夜她睡得也十分乖巧,动也不曾动,就那样抓着他的长发抓了一夜,江鹤声唯恐惊醒了这只娇贵的小懒骨头,半睡半醒的,竟也在此处待了一夜。
小猫儿被瓷器碎落的声音惊醒了,下意识往边儿上蹭蹭,漂亮哥哥的长发和他的人很不一样,软软的,小猫儿很喜欢。
秦晚妆仰起小脑袋,瞧见她漂漂亮亮的太子哥哥,眨了眨眼睛,很开心,跌跌撞撞想往江鹤声怀里去,倏尔踩空,直直往下滚,被江鹤声拦住了,揽在怀里。
漂亮哥哥身上总带着清茶的冷香,秦小猫儿轻轻蹭了蹭,揉了揉眼睛,她刚刚睡醒,嗓音湿漉漉的,眸光却晶亮得耀眼,这小混账说:“太子哥哥,你要亲一亲我么。”
小少年也刚刚睡醒,听着秦晚妆的话,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哑了一会儿,有些无措,他端起桌上备好的凉茶,喂了小姑娘一口。
“阿桥,要等一等。”
小少年轻声说。
等他得了少师大人的应允,等他向父皇请旨,等天下人都知道,阿桥是他的准太子妃。
“唔。”
秦小猫儿往漂亮哥哥怀里倒了倒,歪了歪小脑袋。
哎呀,太子哥哥说等一等,那她就等吧。
谁让太子哥哥生得这么漂亮呢。
枝叶扶疏。
秦小猫儿在廊下乖乖巧巧坐着,低头瞧池子里的锦鲤,声音绵绵软软的:“天一呐。”
“嗯?”
小太监站在她身边,应了一声,他低着头,看小猫儿拿着树枝折腾池子里的鱼,眼见着那金色锦鲤要被她扒得露肚皮了,忍不住出声道:“祖宗,这鱼值七十两黄金。”
秦小猫儿仰起小脑袋,瞧了他一眼,她虽然不明白七十两黄金是多少,但这不妨碍这小混账不服气,小混账又轻轻戳了戳池子里的锦鲤,娇声娇气的:“有我值钱么?”
天一垂眸看着锦鲤,有些心疼:“姑娘在东宫是无价之宝,自然比这鱼值钱,这鱼是奴养的,您放过它们罢。”
“哼——”
小猫儿丢了树枝:“你怕什么呀,我又不会吃了它们。”
秦小猫儿扯扯天一的衣裳,细声细语安慰他:“虽然它们瞧起来便很好吃,但我不会吃的呀。”
天一欲言又止。
良久,他沉声应小猫儿:“是。”
清梨酥搁在嘴边,秦小猫儿想也不想,嗷呜一口咬上去,酸涩的味道在唇齿间炸开,秦小猫儿酸得眼泪汪汪,“吧嗒”一声往后倒,却被人拦住了。
渥丹宽袖横在眼前,冰冰凉凉的指尖触上眉眼,轻轻把小姑娘眼角的泪花儿抹去了。
廊下响起林岱岫带笑的声音:“谁家的小混账,傻成这个模样。”
秦晚妆气得想咬人,悄悄往池子边挪了挪,不去瞧他,她又捡了个树枝,戳戳池子里的小王八,声音软软糯糯的:“林晴山,你来得这样慢,你才是混账。”
“大逆不道。”
林岱岫温声斥她,他在勤政殿待了一夜,有些困倦,整个人都散漫下来,懒懒倚着梁柱,漫不经心道:“走罢,随我回去。”
秦小猫儿舍不得她的漂亮哥哥,巴巴道:“为何要回去呀。”
林岱岫微微扫她一眼,倏尔轻笑,温温柔柔的:“好孩子,你觉得是为什么?”
秦晚妆缩了缩小脑袋,又往天一身边挪了挪,有些害怕,声音轻轻的:“林哥哥,你不要这样瞧着我,这样很不好,我总觉得你想罚我抄书。”
“好孩子,我怎么会罚你呢。”
青年人又笑,斯斯文文的,他身边是梨花树,清风一吹,簌簌一片银白,渥丹长袍垂曳在水池里,他看着小姑娘,温和道:“我在同你商量。”
“你可以在抄书和回家之间选一样。”
他笑得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