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花呀。”秦晚妆只当林岱岫没听清, 又乖乖重复。
她急着做香囊,扯住林岱岫的袖摆,想往檀青台上跑:“林哥哥, 快走,我想学啦。”
竹简一伸, 顺着小猫儿的脖颈把她勾回来。
林岱岫不知道这小混账成日想的都是什么东西, 气笑了, 问:“我为何要教你这个。”
“好笨呀,林哥哥。”
秦小猫儿不明所以,觉得林哥哥有点儿奇怪。
她仰起小脸儿,眸光湿漉漉,温言细语给林岱岫解释:“因为林哥哥是先生,我是学生, 我不会的东西, 合该林哥哥来教我呀。”
十分理直气壮。
“……”
林岱岫欲言又止。
雾锁楼台, 檀青台上一片迷蒙。
“林哥哥。”秦小猫儿不知何处爬上长桌,懒洋洋的,摊成一块儿绒白糯米饼。
小混账翻一翻,半张小脸儿贴着梨木桌案,看着长桌边跪坐的青年人, 有些好奇:“林哥哥,你何时才能教我呀,你已经看了一刻钟啦。”
林岱岫垂首,眸光清和, 清瘦冷白的指尖拈着细长的银针, 他微微蹙眉, 将针穿过样布, 留下长长一道红线,他细细端详了会儿,道:“何必着急。”
“欲速则不达。”他举起样布,对着昼光瞧了瞧,哄小猫儿。
秦晚妆轻轻唔了一声,小脑袋凑过来,也看那块布样,有些奇怪。
她觉得林哥哥绣得乱七八糟,像是在进行一些神秘的古老仪式。
但是秦小猫儿也不明白,就乖乖在一边看着。
昼光清越,清风肃杀。
秦晚妆等啊等,等啊等。
等到红白丝线绕成一堆,缠上青年人清瘦的手腕,扯也扯不下来的时候,秦小猫儿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声音软乎乎的:“林哥哥,你这样做,会让香囊更好看吗?”
“……”
不,这样只会让他显得更愚蠢罢了。
林岱岫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尽了。
青年人垂眸,看着自己缠满红线的手,轻轻咳了一声:“此事非我所长,我须先研究研究,再教往往。”
“昂——”
秦晚妆应了一声。
秦小猫儿的宗旨是,遇见困难睡大觉。
没一会儿的工夫,她又阖上眼,卷翘长睫轻轻颤抖,小脑袋一磕一磕的,打了个小哈欠。
睡前迷迷糊糊的时候,小混账还蹬鼻子上脸,扒着林岱岫的绛红袖摆,语重心长地叮嘱:“林哥哥,你要好好研究呀,要认真一些,不可以走神,我很急哒。”
“……”
窗牖外,枯枝败落,水雾渐生。
“你做我先生吧。”
红线缠手,林岱岫再一次被气笑了:“混账东西,无法无天了。”
“何人惯的。”他轻斥。
没人回应,小混账已经呼噜呼噜睡着了。
直到最后,林岱岫也不知道该如何绣香囊。
他把自己关在檀青台上关了一整日,细密的丝线拖到地上,乱七八糟。
红丝纷乱,顺着乌发垂下。
林岱岫身上都沾了不少线,他忍无可忍,果断放弃,差相白去请了个绣娘。
秦小猫儿绣香囊时,绣娘就在一边教她,绣娘下一针,秦晚妆下一针,废了十多块上等料子,终于绣出个勉强能拿得出手的香囊。
小猫儿很满意。
她兴冲冲跑到秦湫书房里,想让阿兄瞧一瞧。
风正清寒。
秦晚妆站在回廊下,敲门。
“阿兄。”
脆生生的声音,带了几分雀跃。
她蹿进书房里,遥遥便瞧见窗牖边,枯枝斜斜打下,昼光清如许。
秦湫坐在书桌前,蓝衣清瘦,他正垂眸,微微蹙眉,辨不清什么神情,但依稀能感受到青年人身上毫不掩饰的厌烦和冷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