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安村这样的情况，必定不可能有旅馆或者接待处之类的地方，借住村民家又显然太过麻烦。何况在这里水和食物都难能可贵，他们作为外人似乎没理由消耗这些资源。

        两人等雨一停就赶下了山，坐了晚上最后一班车回到县城。在山路上颠簸了一整天，两个人都疲惫不堪，几乎是倒头就睡。

        虽然是县城，但条件也甚为艰苦，最好的旅馆也就勉强称得上干净整洁。两人也没有多做停留，第二天一早就搭车去了最近的省会城市，原因无他，那里有未航的分公司，自己人比较好使唤。

        周转了几天，两人终于回到了郑墨阳资本家时期的生活状态里——酒店套房，管家服务，以及专车接送。

        冯诺一支着下巴在阳台上看夜景，喧嚣的都市似乎和悬崖旁的村落不在同一个世界。比起所谓神明的游戏，这样的落差更让他感到魔幻。

        “想什么呢？”郑墨阳端着一杯酒，靠在阳台的落地窗上问他。

        “山体滑坡。”冯诺一机械地回答。

        “嗯，”郑墨阳说，“你也看到了，你觉得还有人为的可能性吗？”

        “我本来就觉得没有啊，”冯诺一尖锐地指出，“是郑先生非得说这件事背后有变|态杀人狂，所以现在郑先生觉得这可能吗？”

        郑墨阳顿了两秒，摇摇头：“不觉得。我相信了，神明确实是存在的。”

        冯诺一似乎对这个结果甚是满意，瘫在躺椅上，懒散地看着没有一颗星子的夜空。

        郑墨阳往前俯身，手掌托起对方的下颌，垂眸欣赏他的表情：“这么高兴？”

        “没有高兴，”冯诺一抬头看着，深觉大老板颜值过硬，这个死亡角度居然也能撑住，“只是自己的理论得到了证实，所以得意一会儿罢了。”

        “是吗？”郑墨阳摩挲着光滑的脸颊，“你是不是忘了答应过什么？”

        冯诺一眨了眨眼，略带无辜地问：“有吗？”

        捏着下颌的手猛然一紧，冯诺一立刻很没骨气地告饶：“当然记得了，我记忆力测试可是将近满分的。”

        郑墨阳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右手松开他的下颌，在他的肩上轻轻拍了拍：“起来。”

        冯诺一乖乖地起身跟着大老板进屋，但接下来的发展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客厅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信封，郑墨阳示意他在旁边坐下，然后把信封递给他：“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冯诺一满头雾水地打开信封，抽出了里面的东西，整个人如遭雷击。

        整整三十页厚的，雇佣协议。

        当然，这份打着雇佣协议名号的东西其实是包养协议，但条款的详细程度还是突破想象力极限，足以让最严苛的法律顾问为之低头。从每周的固定日程，到三餐的搭配和食谱，都他妈有超长的解释和规定，甚至还附上了生动形象的图例，字里行间充斥着两个字——专业。

        冯诺一才看到第三页就头痛欲裂，这个世界真是卷得疯魔了，连被包养都要考验人的记忆力。

        郑墨阳撩了撩垂落在他脸颊上的头发：“你慢慢看，我先去洗澡。”

        冯诺一没有目送金主的离去，他还忙着解读关于礼物价格范围和每日卡路里摄入量的相关规定。

        等郑墨阳洗完澡，穿着浴袍走进客厅的时候，那个毛茸茸的脑袋还在对着那叠纸页艰苦奋战。他哭笑不得地坐下来把人搂住，从对方手里抽走了文件：“没必要看这么详细，大部分都用不到的。”

        “呵呵，我才不信，”冯诺一敏捷地把协议抢回来，“无商不奸，没准哪天你就用这个治我。”

        郑墨阳没有在意他无礼的用词，把桌上的水性笔拿过来递给他：“你难道还看一晚上？”

        冯诺一想都不想地推开：“当然得看完了，我要维护我的合法权益。”

        郑墨阳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冯诺一突然叫出了声，猛地把一张纸抽出来戳到他眼前，指着其中一行问他：“这是什么？”

        郑墨阳瞟了一眼，似乎是早就预料到这种反应，相当淡定地问：“怎么了？”

        “我运不运动你也要管？”冯诺一仿佛遭受到了毁灭性打击，“哪有这种道理？”

        郑墨阳的回答简单而又复杂：“你体力太差了。”

        冯诺一面色铁青地瞪了他半天，最后只憋出一个脏字：“草。”

        “看你挑食成这样，体质又不好，之前还得过大病，不用看体检报告也知道身体不怎么样，”郑墨阳说，“我希望你能保持健康，每季度我会安排定期体检，每项身体指标的合格范围写在下一页。”

        冯诺一稍微掀开一角看了看，然后把整堆纸张推到郑墨阳怀里，口齿不清地说：“我觉得还是算了吧……”

        他刚要站起身逃跑，就被身旁的人一把拽了回来，死死地按住：“说好了不能反悔的。”

        冯诺一深知两人的武力差距，气势不足地质问：“干嘛？这还能强买强卖吗？”

        “就运动一下，把你吓成这样？”

        这么叫“就运动一下”？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体育课给自己留下了多大阴影？

        他沉思了一会儿，伸手把协议拿了回来，带着委曲求全的语气说：“那好吧，但是我要加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