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开锁的声音响起,被支使回来的郑墨阳看着沙发上温馨拥抱的两个人,似笑非笑地说:“我才走了几分钟,家里就偷梁换柱了啊。”
冯诺一挑衅式地把头搁在楚苑肩上,看着门口的人说:“你要是喜欢女孩,肯定有很多姑娘看在婆婆的份上就嫁了。”
“我不喜欢这个假设,”郑墨阳把车厘子放在桌上,“过来吃水果,已经挺晚了,再折腾就回不去了。”
“干嘛要回去?”楚苑从沙发上站起来,仿佛车厘子和她之间有某种引力场一样,“都快九点了,这儿又不好打车,就让人家住下呗。”
“家里只有两个卧室,我那张是单人床。”
“你睡沙发不就行了。”
作孽啊,冯诺一抖了抖,赶紧站起来:“我睡,我睡沙发。”
“哪有让客人睡沙发的道理,”楚苑看着郑墨阳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是我的客人,不是你的。”
郑墨阳在自己家里惨遭驱逐,但最终还是没有反对这个安排。
冯诺一整个饭后甜点的环节都吃得心惊胆战的,生怕一踏出家门就被撕了。
郑墨阳似乎并不怎么喜欢车厘子,吃了两个就停下了,拉起冯诺一的胳膊:“带你去看看房间。”
毕竟是在母上大人眼皮底下,应该不至于发生什么惨案吧。冯诺一保持着营业性的微笑被拉着不情不愿地走进了次卧。
门一合上,他就被狠狠地推在墙上,吃惊的声音随即被堵住,凶狠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下来。他有点别扭地抬着头,卡在门和墙壁之间的角落里,表现出最大限度的配合。
等他觉得有点喘不过气的时候,唇上的压力终于放开,郑墨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刚才说什么了?”
冯诺一招认得很快:“看你小时候圣诞节的照片。”
仿佛是黑历史被掀开一样,郑墨阳似乎有些尴尬:“还有呢?”
“说你从小就是个礼貌的孩子,”冯诺一像竹筒倒豆子一样全抖搂了出来,“阿姨好像希望我和你好好相处,嘿嘿,是不是很像小时候的那种感觉,‘你和我们家小阳做个朋友吧’。”
郑墨阳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别瞎说。”
“又不是我主动要和阿姨说悄悄话的,”冯诺一觑着金主爸爸的脸色,立刻表忠心地说,“我可什么都没说,包养协议啊,重置年啊,我可是守口如瓶。”
郑墨阳戏谑地看了他一眼,放开了压着他的手,退后两步坐在了床上,交叉双臂注视着他。
冯诺一有些惴惴地眨了眨眼,往房间四周看了看,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欣喜地说:“你也学过钢琴啊。”
房间的一个角落放着一架雅马哈,从防尘罩的状态来看已经许久没有使用了。本来空间就不大,放了钢琴之后整个房间变得十分局促,大概这就是没有买大床的原因了。
“嗯,”郑墨阳说,“好多年没碰过了。”
“小时候能学钢琴,看来当年家里条件不错啊。”
“不是,”郑墨阳说,“这对我们家是个奢侈品,当年花了一万多。00年的一万多,几乎掏空了我们家所有存款。”
冯诺一看了看钢琴:“叔叔阿姨真不容易。”
“小时候跟她去学校,听到音乐教室里有人弹琴,当时很羡慕,站在门口看了很久,然后她就买了,”郑墨阳说,“不过这一片没什么好老师,最后也没学出什么名堂。你学了多久?”
“六年,”冯诺一说,“考过十级就停了,我不是很喜欢钢琴,也就是为了能有个证书,爸妈出去的时候能吹一吹而已。”
郑墨阳对这种学霸凡尔赛显然已经免疫了,只是略微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我弹给你听听吧,”冯诺一翻着钢琴上的曲谱,“想听什么?”
“还可以点歌吗?”
“不可以,我只是客套一下,大部分曲子我都忘了,就有几首比较难的,因为经常弹给来家里的客人听,还能记得一点。”冯诺一打开琴盖,爬了两个音阶,钢琴质量不错,这么多年也没怎么走音。他轻轻把手指放在琴键上,想着自己现在这随意的指法估计能把老师气死。
他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敲下琴键,轻柔的曲调流淌出来。郑墨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靠在钢琴的侧面,无声地注视着他。
很多年没碰过毕竟手生,他弹得不快,花了点时间才找到感觉。按下最后一个音节,冯诺一相当有格调地慢慢把手从琴键上抬起,缓缓放在膝盖上,抬起头对着郑墨阳微笑。
郑墨阳并没有鼓掌,只是仍然靠在那里看着他,不知为何,这沉静的目光莫名让他心悸。他有点受不住地问:“在想什么?”
“在想你的父母,”郑墨阳说,“能对你不满意,简直不可理喻。”
经过几个星期的相处,冯诺一对这种直白的夸赞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觉得非常快乐:“不打算继续审我了?”
“就是个圣诞节照片,”郑墨阳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有什么好审的。”
说到这里,冯诺一有些疑惑地问:“你收到礼物真的不开心吗?”
“只是没有那种惊喜的感觉,”郑墨阳说,“他们进门放礼物的时候我还醒着,每次都能听见他们窃窃私语,所以我早知道一睁眼会看到礼物了。而且为什么两个人都要穿成圣诞老人啊,圣诞老人不是只有一个吗?”
冯诺一气愤不已:“你这就是纯纯地在炫耀了吧?!”
“我从来不相信圣诞老人,”从不显摆的郑老板说,“难道你相信吗?我以为学霸会觉得这种不符合逻辑的人物很幼稚。”
“我不信啊,”冯诺一说,“我不信,但我想相信。”
这语气带着一点怅惘和惋惜,每当这种时候,郑墨阳就有点想揉揉他的头发,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可惜我没有能相信的机会,”冯诺一说,“一次都没有。”
郑墨阳的手慢慢沿着他的脸颊滑落下来,轻轻勾起他的下颌。
“今年,”郑墨阳说,“今年会有的,我来当你的圣诞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