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刚上手，郑墨阳立刻把他拉了起来，当然大部分是靠他自己，他一直不敢让对方用力。

        “你怎么能进门就从大衣里掏出这种东西？”郑墨阳对这个疑点耿耿于怀。

        “知道今天你肯定有阴谋，”冯诺一得意地说，“拜托，赶我去爬长城诶，这也太明显了，这两个月你连门都不让我出。”

        郑墨阳本来想夸一夸他的，如果不是另一个问题在他脑海里不停报警的话：“你哪来的钱买戒指？”

        冯诺一的资产状况他很清楚，戒指虽然素净但设计感很强，绝对不会是随便淘来的便宜货。

        “哦，”冯诺一说，“我把给你过生日的那个小程序改了改，卖给我那个前男友了，他要向他现在的爱人求婚，想不出好主意，所以我就把我的生日策划推销给他了。”

        这话说到一半他开始觉得不对劲，讲完最后一个字他知道彻底完了，因为郑墨阳脸色僵硬，眸色深沉，好像有只手把所有表情都从他脸上抹去了似的。

        “你，”郑墨阳开口确认，“把给我的礼物卖给了前男友？”

        “准确地说，我给你的礼物是那本书，”冯诺一澄清道，“而且，他都有求婚对象了诶。”

        郑墨阳好像并没有听见，不依不饶地追究：“那是我的礼物，你怎么可以送给别人？”

        这种“我独一无二的玩具别家孩子怎么也能有”的无理取闹的劲头，让冯诺一捏了把汗，连忙哄劝道：“我明年想一个更好的送给你。”

        郑墨阳满脸不信任：“还能有更好的？”

        “我保证。”其实他压根什么想法都没有，明年的事明年再说吧，实在不行还可以赖账，反正他自己不会记得的。

        郑墨阳的神色稍微松动了一些，好像这答案比较令他满意，但脸上仍然带着一种牺牲自我的委屈感，冯诺一只能又凑上去，非常深入而又富有探索精神地亲了他一下。

        “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冯诺一向对方承诺。

        对方不说话，高冷地拿起他的手，替他戴上戒指。他雀跃地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只不过用十年就找到了终生伴侣，效率还是很高的。

        然后他抬起头，仔细地盯着郑墨阳看，对方虽然不怕看，但是对他的意图感到疑惑：“干什么？”

        “记录一下你生气的表情，”冯诺一说，“你平常一直都和颜悦色的，缺少了一点变化的美感。”

        “你想让我对你发火？”

        “当然不是，”冯诺一说，“我想让你在我面前露出真实的表情，生气就是生气，开心就是开心，不要统一成一个模板。”

        “跟你在一起一直很开心，”郑墨阳把傻乎乎的圣诞帽拿下来，戴到冯诺一头上，现在它发挥出它全部的可爱潜质了，“我说过，你是我的童话。”

        “嘴真甜。”冯诺一满意地点点头，帽子上的毛球跟随他的动作跳了跳。

        “那我对你来说是什么？”

        冯诺一想了想，微微勾起嘴角，很专心地看着他：“你是我命中注定要犯的那个错误。”

        郑墨阳的语气略带不满：“听起来不像是好话。”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郑墨阳能明白他的意思，并且花了很大努力没有让嘴角翘起来。

        冯诺一乐呵呵地瞅着他的脸，点评道：“好了，现在我知道这是你忍住不笑的表情。”

        每当这种时候，郑墨阳就想把对方缩小十倍揣在口袋里带走，这样能时刻得到心灵的慰藉，并且可以藏起来避免无关人员揩油。

        “我有圣诞礼物要送你。”郑墨阳摸了摸帽子上的毛球。

        冯诺一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从树下拿出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他也没用眼神征求一下许可，三下五除二把包装纸扯开了，动作很粗鲁，丝毫没有留下恢复原状的余地。

        然后他拿着礼物，带着满满的疑惑和失落，举起来指给郑墨阳看：“这不是我送你的书吗？”

        “是啊，”郑墨阳说，“你写的书，我看完了。”

        “你看完了就看完了，还给我干什么？”

        “我喜欢你的文字，”郑墨阳说，“但是最后一页的那首诗太感伤了，所以我略微改动了一下，返还给你，算作是我对你的回答。”

        “什么回答？”冯诺一蹙起眉头，“我问过你什么吗？”

        郑墨阳笑着亲了亲他的额头，下楼收拾火灾隐患去了，临走前替他打开了阳台的灯。冯诺一抱着书站在圣诞树旁边，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翻到书的末尾。

        在叶芝的那首诗下面，多出了几行字，像是最近新添上去的。

        “我给你贫穷的街道、绝望的日落、破败郊区的月亮。

        我给你一个久久地望着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给你我设法保全的我自己的核心——不营字造句，不和梦想交易，不被时间、欢乐和逆境触动的核心。

        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我给你对自己的解释，关于你自己的理论，你自己的真实而惊人的消息。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内心的渴|望。”

        然后，在末尾，对方写道：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全部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