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律部长,”格雷格军官刚要问那是什么,话忽然就止住了。
那位冷冰的律部长略微抬眼。
他的视线短暂地掠过地面那些间错分布的金属血液。不过,很快,他的目光就又收了回去,落到自己手腕上的银色金属环。如果不是格雷格刚好就站在他正前方,都察觉不到他那一瞬间的微小波动。
格雷格猛地记起,刚刚那些光罩推进的最后一刻,光线从“银翼家主”的面容上经过,看起来就像在一瞬间,无数个“银翼家主”在众人面前死去。
——他是在在意这个?
这个念头闪过的时候,格雷格隐约感觉自己可能忽略了什么。
但没等他弄清楚那丝古怪到底来自什么地方,旁边就响起一名士兵惊恐的声音:“多布斯!!”
一晃而过的灵感立刻被打散,格雷格猛地扭过头,只看见手底下的侦察兵多布斯丢掉枪,痛苦地抓着自己的脑袋,脸上五官扭曲。看到他的样子,自由军成员的神情一下就变了。这些天,类似的情况他们再熟悉不过。
这是异化的前兆!
“阻抑剂!”格雷格抢步上前,死死钳制住发狂的多布斯,“给他打阻抑剂!”
怪诞的声响从多布斯的咽喉里滚出来,他的眼睛开始往上翻,瞳孔开始不祥地缩小。
“阻抑剂呢!”格雷格大吼。
“阻抑剂……阻抑剂掉了!”医疗兵哆哆嗦嗦,面无人色,“刚刚从呼吸孔上来的时候,被勾……勾掉了。”
听到他的话,格雷格的脸色瞬间变了。他咬了咬牙,腾出一只手就要去抓枪。似乎预感到什么,被按住的多布斯猛地爆发出恐怖的力量,向前一蹿。战斗刚刚结束,众人之间的距离过近,其他士兵还没来得及反应,最近的一名自由军成员就被撕扯着滚倒在地。
等其他士兵反应过来,出现异化的多布斯已经隐藏到另一个人背后了。
格雷格骂了声操,举枪要射,却又投鼠忌器。
产生犹豫的那一瞬间,格雷格心底陡然滋生出古怪的燥狂和暴虐——这种东西有什么好救的,全杀了算了——砰!子弹擦着被挟持的成员的脖颈飞过去,格雷格额头满是冷汗,死死抓住自己的手腕,瞳孔中满是骇然的恐惧。
刚刚……刚刚他差点也异变了!
可不对!因为他是队长,必须保证绝不异变,他打阻抑剂的间隔时间,是其他队员的一半——他不可能和多布斯一样,这么早就出现异变!
不好的预感笼罩了格雷格,他抬起头,果然就见其他队员也和他一样,都紧绷面部的肌肉,对抗从心底里涌出的暴虐和燥狂。并且其他队员的眼珠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斜着,似乎感知到什么,又打心里产生恐惧,不敢去看。
……有,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这个古怪的念头越入脑海,格雷格牙骨咬得咯嘣
作响。他竭力对抗自己瞳孔的颤抖,将眼珠转向孵化区的一个方向。
孵化区内充斥着病变的深红幽光,一只只爬行动物似的怪物不知什么时候,从肉窟高处的孔隙里钻了出来。它们或上或下,或左或右,紧紧攀附在肉质穴窟上,簇拥着最中间的一道“人影”。
半人,半异种。
俊美又恐怖。
……刚刚那些怪物没清理干净?还剩下一个?
不,不可能。
念头划过的瞬间,立刻被格雷格军官自己就否决掉了。
再次走出来的“银翼家主”虽然同样是怪物,却和刚刚那些失败的培育体完全不同——异种生物机械的恐怖感和人类旧贵族的古典感在祂身上融为一体,高大颀长的身形既像古希腊雕刻家刻刀下的奥林匹斯神像,也像刚从血色地狱爬出的魔王。
祂的身影从幽暗里浮现,小队里立刻就又有几名战士惊恐地叫了起来。
他们皮肤下的肌肉开始一条一条不受控制地扭曲,鼓起,似乎下一秒就要裂开,长出什么畸形丑陋的东西。
队伍里的异变是祂造成的。
祂却似乎十分忌惮律若手上那枚银色金属环。
始终停留在光罩的极限点外。
“让他关掉,自己过来,”“银翼家主”语调森寒,祂冰冷癫狂的视线始终牢牢定格在银发研究员的脸上,每个字都像要撕咬他脆弱雪白的脖颈,浸满恶意与疯狂,“否则……你们都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