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里,傅越坐在卫浩身边的位置,对卫浩说道:“我调查过你了,你大学毕业的时候,母亲重病需要换肾。为了筹钱,你做了张信业的特助。”
“你一做就是十年,十年,赚了不少吧?”
卫浩叼着烟却没点燃,他沉声说:“是不少,张信业不缺钱,他这种人对钱没概念,给钱的时候就像是在扔纸。所以,很多缺钱的小孩就会着了他的道。比如我,我也很缺钱。”
“不觉得恶心?”傅越说,“你出身寒门,你妈供你读了国内的顶尖学府,就是让你做这个的?”
卫浩皱着眉头笑了笑,他是觉得,自己很可笑。
不肯放弃钱,不肯放弃重病的母亲,也不想完全放弃自己。恐惧和张信业一起坐牢,却又想要把张信业送进监狱。
人的感情,本来就是这样复杂。
“傅总,你这么忙,还抽时间找我,只是想问这个么?”
傅越说:“我是觉得你良知未泯,所以才会给顾盼秋发这样的提醒短信。”
“那你想多了。”卫浩说,“我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顾盼秋在2月11号那天晚上喝了带料的酒,然后完全断片了,是你把他送出去的?”
卫浩点头,说道:“是啊,他晕在包间里。那天晚上,张信业火气不小,喝了不少酒。说来也搞笑,张信业,他本来想对顾盼秋展示一下自己的雄风,但服用过量,自己也喝得断片了。”
“我替他做事不是一天两天,你不知道张信业对顾盼秋有多痴迷,他这种喜欢群p的变态,只有对顾盼秋的时候才会单独开个包间。我趁着没人,就把顾盼秋送出去了。”
“为什么要帮顾盼秋?”
卫浩被问得一怔,这两年他一直跟在张信业身边,很多像顾盼秋一样的小明星,只要稍微给一些优渥的条件去吸引他们,他们就会乖乖就范。
但顾盼秋不一样,顾盼秋受挫不是一天两天,他是整整两年都在被张信业威胁。哪怕看不到尽头,他也拼命地想要挣脱。
卫浩见过啾啾,他连顾盼秋租房的家庭住址都一清二楚。
张信业偶尔会去让他接顾盼秋,顾盼秋明明很害怕,还是会柔声安慰自己的孩子,笑着和自己的孩子说再见。
时间久了,就连卫浩都看不下去了。
他心想像顾盼秋一样努力生活且有自己原则的人,是该被上天眷顾的。虽然他们都是b市默默无闻的小市民,但顾盼秋活得要比他潇洒明白多了。
“我看他带着孩子,很可怜,就像是当年我妈一个人带我。你知道人有时候做事,只是在一念之间。”卫浩说,“恋综这个通告,也是我以张信业的口吻去吩咐fiona的,顾盼秋不能再继续这样活在没有曝光的世界里,恋爱综艺至少有24小时摄像头,我以为这样子可以保护他,张信业就不会对他下手。却没想到张信业让殷南星去接近他。”
“殷南星和张信业是什么关系?”傅越问。
“殷南星十几岁的时候开始跑龙套,他也是个缺钱的人。他刚刚签约乐山娱乐的时候,饭都吃不起,骨相也不好看,还是只能跑龙套。”
“直到有一次在一场酒局,他不知道怎么打听到了张信业喜欢听话的男孩。趁着张信业上厕所,殷南星抱住了他的裤管,说愿意为他做一切,第二天,张信业就送他去削骨了。”
“手术很成功,于是他拥有了现在这张脸,和原来的样子截然不同,也是因此,他的粉丝根本扒不到他成名前的黑历史,还以为他是一匹黑马呢。虽然他不是万和的人,但早期的所有资源都是张信业用钱买给他的。他啊,用张信业的话来说就是懂事,他自发地成为了张信业的皮条客,到处给他骗漂亮的小明星暖床,作为交换,张信业会给他钱,或者给他资源。”
傅越觉得好笑,殷南星现在得了这么多项影帝大奖,脸是假的,笑容是假的,就连他捧出来给粉丝看的那颗真心都是假的。
太龌龊了。
“你喜欢秋秋?”
卫浩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否认,但表情像是被猜中了心思。
傅越没想到世界到处都是他的情敌,他说道:“你在张信业手底下工作了这么多年,他制禁药、聚众淫-乱、胁迫艺人的证据,你应该都有,对吗。”
卫浩依旧没有回答,是的,他有。
他是个聪明人,在没有寻得更好的庇护的时候,他不敢贸然行动。
傅越猜到了,他说:“我可以给你开更高的价钱,你现在去和警方提供线索,还可以减刑。至于你母亲,我会找最好的医生来治她的病。这些事情,只要你肯说出真相,我都可以做得到,我只希望你能信任我。”
卫浩认真地想了想,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要发给顾盼秋那两条短信。
大概他受够了这样肮脏的自己,他也想要解脱。
这十年,他活得像是阴沟里的臭虫,他喜欢的人在阳光里,而他只能在黑暗里沉沦。明明很多次想要揭露真相,却也因为恐惧而继续做了帮凶。
顾盼秋的出现,让他从混沌之中清醒了过来。
无论多难,还是有人会坚持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即使状态不佳又极度缺钱,顾盼秋宁愿去餐厅里端盘子也不愿意收张信业的钱。
“张信业是个傻子,公司经营的事情他一概不知,他又太信任我了。”卫浩点燃了烟,“我确实有很确凿的证据去证明他的一些罪行,也知道他在国外制药工厂的位置。但是,他父亲在警局里确实有关系,我不知道警方会不会把我殉了,给他当替罪羊。”
“相信我,不会的。”傅越说,“如果你真的喜欢顾盼秋,至少要有一个光明正大和我做情敌的资格。”
“我可以帮你。”卫浩抿唇笑了笑,“不过,不要告诉他,也不要告诉他那天晚上是我带他出来的,这没必要。我这两年一直是他人生的旁观者,欣赏过了,我已经很满足。”
“顾盼秋一身傲骨,他就像是水,温柔又有力量。”
傅越松了口气,点点头说:“谢谢。我承诺给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
“殷南星做事情很谨慎,他啊,当狗当惯了,跑到哪里都夹着尾巴,能让我留下证据的机会不多。”卫浩说,“不过,不知道傅总还记不记得一个突然退圈的小演员。娃娃脸,很白,年纪也很小,叫方寒。殷南星之前挺喜欢他的,他和张信业一起把这小演员给玩疯了,罪证在一个叫狗哥的狗仔手里。”
傅越皱眉问:“狗哥?天天蹲我公司门口那个中年男人?”
“是他。他用照片威胁了殷南星几次,殷南星都给他了一些钱。现在那照片估计还在他手里,你可以去碰碰运气。估计也是要钱。”
傅越一脚油门,发动了车子,嗤笑着道:“现在就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转眼,天已经完全黑了。
顾盼秋给傅越发了一条微信:我要上台了~你还在忙吗?
顾盼秋:今天好像有很多星星,啾啾最喜欢看星星了。我有点想啾啾~
顾盼秋:你怎么不说话啊,今天这么安静,我也有点想你了……
正在飙车的傅越完全没看到顾盼秋的短信,他车子停在了公司的停车场,一打眼就看到了狗哥四人组狗仔蹲在路边吃炸串。
见傅越皱着眉头走过来,狗哥笑嘻嘻地站起来,说道:“傅总好。”
傅越在离他还有五米的地方突然脱了自己的西装。
狗哥和他的三个狗仔兄弟突然看到了傅总脱衣服,说道:“这……您这是做什么?!”
傅越冲向了狗哥,那姿态就像是老鹰捉小鸡,狗哥和仨小弟立马丢了炸串,尖叫着冲向了路边,说道:“您这是干什么?!追我干什么啊?”
傅越嗤笑一声,说道:“你跑个屁。”
“哎嘿嘿,您有话好好说啊。”狗仔们对傅越这种24小时蹲守都蹲不出黑料浑身散发着正能量的男人毫无办法,“您追什么啊?”
傅越停下脚步,说道:“我逗你玩啊。”
狗仔们也停下来,为首的狗哥松了口气,说道:“合着您玩我们呢,吓得我饭都扔了。”
傅越出其不意,又来了个俯冲,一把抓住了狗哥,说道:“谁特么有空跟你玩,我老婆今晚比赛我都没空去,你今晚如果耽误我时间太长,我就让你下辈子赚不到一分钱——”
他把狗仔逮进了车里,车里的卫浩惊愕地看向了哭喊着救命的狗仔,又看向了一旁整理衬衣的傅越,一时间有些无语。
狗哥说:“我怎么惹着您了?我在您这个地界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保护费我不交你也不收是不是,啊卧槽!卫浩?!怎么是你?!”
卫浩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他默默按死了来自张信业的电话,轻轻闭了闭眼。
傅越把车开到了荒郊野岭,他是真会找地方,他们这片都知道狗哥怕鬼,也不知道是撞过鬼还是怎样,他脖子上天天戴着护身符,七月七还准时蹲在行星娱乐门口烧纸。
傅越就把车子停在了坟头,把狗哥拽下了车。
狗哥都要哭了,他说:“傅总啊,我是杀人放火了吗,我到底怎么惹你了啊。”
傅越把狗哥拽到了坟头前,一股蓝色的鬼火冒出来,狗哥的魂儿差点吓飞。
“这么多年,你在我公司门口拍照片,我也没收你保护费。你是不是得交点?”
狗仔瞪大眼睛:“就……就这?嗐,那您开个价。”
“把你拍到的殷南星和方寒的照片给我。”
“嗐,就这事儿啊……”狗哥眼神有些犹豫,傅越不好惹,殷南星背后可是张信业,他也觉得不好惹。
这种事威胁一下当事人还可以,到傅越这儿,就得成大事了。
“少给我废话。”
傅越像是一只凶狠的狮子,他狠戾的眼神看得狗哥心惊肉跳。
“我和张信业都是你惹不起的人。”傅越按着他的脑袋,“但你搞清楚,张信业这种垃圾,他也惹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