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晓月在楚江南身后不到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侧头看了鬼宿一眼。
鬼宿却似没有看见她眼底透露出来的暗示,依然安静站在那里,不言不语,如同雕塑那般。
如此不敬,梦晓月却没有放在心里,依然盯着楚江南飘逸的背影。
看了好一会,才闷声道:“南公子方才的琴音处处述说着浓烈的思念之意,却不知道南公子此时此刻在念着谁?若心里有事,不妨对本王直说,若能帮忙,本王定会为你做到。”
楚江南这才慢悠悠站了起来,回头看着她,淡言道:“王爷多虑了,在下不过随意弹奏一二曲,心中并无所想,王爷听出了思念之意,或者只是王爷心中有所挂念才会如此。”
梦晓月微动了下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楚江南又淡言道:“琴声本是死物,并无灵性,只在乎弹奏之人和听琴之人心中所想,有时自己耳中听到的也未必真实,王爷说是不?”
梦晓月正了正脸色,这才颔首道:“南公子所言极是,那看来是本王想太多了。”
见他命鬼宿将古琴收起,大有离去的意思,梦晓月心里隐隐有几分不舍,忍不住道:“南公子,本王今夜备了酒席,不知道南公子可否愿意陪本王畅饮数杯?”
楚江南却淡淡看了她一眼,摇头道:“王爷一身风尘,那酒席也定然不是事先备下,在下乏了,还请王爷先行回去更衣,再另寻人作陪,在下告辞。”
拒绝得如此彻底,虽然说词委婉,可却不容置疑。
若换了其他人,岂敢如此对她?她梦晓月在梦族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可对方越是如此,她的目光却越是无法从他身上抽离。
也罢,自己请他来的时候,便已经事先言明绝不逼迫他做不愿意做的事情,既然有承诺在先,此时岂能违背诺言?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远,只余下浅浅的叹息。
副将来到她跟前,话语里有着不满:“王爷,这南公子实在是不知好歹,要不要属下去给他一点点警告?”
“不必。”闻言,梦晓月也没有生气,只浅笑道:“若他是这么好相逼的人,此时又怎么会用如此傲然的态度来对待本王?本王就喜欢他这一身孤傲的气息。罢了,你在外头行走了一日也该累了,先行回去休息吧。”
副将虽然还有一肚子怨念,却也没多说什么,向她倾了倾身,便自行告退。
至于梦晓月,看着楚江南和鬼宿绕过前方的亭台楼阁,直到素白的身影远离了她的视线范围,才幽幽叹息着,举步往自己的寝殿返回。
鬼宿伺候楚江南净过手之后,便安静退了出去,回到隔壁的寝房休息,静待今夜出门的好时机。
他轻功虽然不弱,但这里是皇宫,哪怕只是皇宫一角,却也属于皇宫的范畴,尤其镇北王还是最受梦弑月宠信爱护的妹妹,她的宫殿守卫自然也是务必森严。
他要出门,还得要选好时机,否则,就连他都不保证自己可以在无人注意到的情况下安然离开。
楚江南也在看了会书籍之后,便长指轻挑将夜明珠上头的锦布隔空拂下,让它盖去夜明珠的光华。
一瞬间,还是明亮的卧房顿时陷入了一片昏暗中,只有淡淡的月色随着清风从窗外渗入,引起点点浮光。
七七来的时候,楚江南已经入睡,从开启的窗户轻飘飘跃入,在蹑手蹑脚走到床边,没看到床上除了师兄之外还有什么人,她才总算狠松了一口气。
不是她这么信不过楚江南,只是不久之前才经历过楚玄迟和沐初被莫忧禁锢的事情,想着就算师兄武功再强悍,也难保真的可以万无一失,心里多多少少还有会有几分担忧。
否则,她也不会连夜闯到这里来。
如今见他安安静静躺在床榻上休息,心总算定了。
许久未见,师兄眉宇间又多了几分他清醒着的时候难以被人捕捉到的愁容,原来他心里也是有忧愁的,却只是自己从来不开口说,所以,一般人根本注意不到。
她对师兄的关心也是不够,就连他心中有所忧,她也不知。
如果不是无意中看到,她真会意味师兄一直没心没肺的,只愿意做他安静脱离尘缘的世外高人。
也许,从他被自己的事情牵扯进来的时候,他的人生就注定无法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