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去,只见谢岭月正在摸自己的脸,苏云则两眼无神地躺在椅子上。
两人看上去都很虚弱,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模样。
谢岭月看见他们进来了,激动地说:“我脸上的伤停下来了。”
谭梦樱说:“红绳的诅咒已经被我们解决了。”
谢岭月原本还想说什么,但台词让她改了口,她话音一转:“你们看看苏云,他的伤口虽然没有再开裂,但是状态好像有些不对劲。”
苏云仍然瘫在椅子上,眼睛没有焦点,望着虚空中,一副神游太虚的模样。
“苏云?”谭梦樱伸手拍了拍他,“你还好吗?”
苏云突然从座位上腾起,额头上青筋暴起,他十分神经质地看着谭梦樱:“是不是你给我的!”
谭梦樱一脸懵逼地说:“什么我给你的?你在说什么?”
苏云的视线从她身上离开,落在白秋叶几人身上:“那就是你们给的?”
谭梦樱有些害怕他此刻的模样,连忙缩回了白秋叶身边。
苏云对她的举动毫不在意,因为他已经盯上了第二个人。
他仿佛发了疯一般,走到离自己最近的谢岭月身旁。
“你不是你!”苏云面目狰狞地说,他脸上的口子虽然停止开裂,但是伤口还在,渗透着鲜血的模样,异常地诡异吓人。
他说着,把手放在谢岭月的肩膀上,歇斯底里摇晃起来。
谢岭月抄了这么久的经文,精力比之前差了许多。
苏云捏着她的肩膀摇来摇去,让她看上去像是一只被熊孩子随意玩耍的洋娃娃。
谢岭月抗议道:“苏云,你给我把手放开。”
白秋叶也走上前一步,准备按照脑海中的剧本提示,把苏云拉开。
突然,房间里响起一道清亮的耳光声。
谢岭月看着自己发红的手掌,呆了片刻。
她下意识地动手后,原本在脑海中浮现的一句台词突然消失了,几乎在瞬间替换成了另外一句,与她扇苏云巴掌的剧情衔接上了。
苏云被这一巴掌打得脑袋侧偏,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但是他的眼神已经比之前清明了许多,恐怕正是因为谢岭月的耳光,才让他恢复了正常。
苏云捂着自己的左脸:“你怎么打我?”
谢岭月说:“我这是在救你,你难道没发现自己已经失去理智了吗?”
白秋叶揉了揉拳头,谢岭月刚才的举动让她的台词也改变了:“原来这样可以让人清醒过来啊,谢小姐你早说啊,这哪里用得着你动手,我可以帮你把他打醒。”
苏云看向白秋叶:“等顺利度过今天晚上,组织的事情你想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
“还算是句人话。”白秋叶说,“不过对付你这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家伙,老子只能打起一百分的警惕。”
谢岭月见他冷静下来,问:“你刚才说有谁给了你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苏云眼神收敛,讲起他进入这个房间抄写之前遇到的事情。
“我原本想找到这个房子的秘密,所以把每一个房间都检查了一遍。”苏云说,“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开锁对我来说不是难事。”
“在这之后,我突然遇到了一个人。这人给了我一节头发。”苏云说,“在这之后,我的脸上出现了伤口。我刚开始还没有在意,但当我注意到它的时候,它已经变得超出了我的承受范围。”
“我慌乱之中跑进了房东家中,开始抄写以前偶然了解到的经文。”苏云继续说,“经文果然延缓了我脸上伤口的扩散速度,但我开始抄经文的时候已经晚了,伤势很严重。”
苏云看了众人一眼:“再往后的事情,你们也应该已经知道了。抄写经文时,我的所有注意力都被它吸引,你们或许比我更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
白秋叶问:“那个给你头发的人是谁?”
苏云说:“我的这部分记忆非常模糊,我完全记不清那个人的样子。”
谢岭月皱了皱眉:“你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苏云回想了一下:“硬要说,看身形应该是个女人。”
谭梦樱看了看白秋叶:“我们在那个房间里见到的那些厉鬼,也是女人。”
“那些牌位都是女人的,牌位后面的木偶也雕着女人的脸,更别提里面放着的头发。”谢岭月闻言说,“我和苏云脸上的伤口,都和头发有关系。”
“拿给他头发的,多半就是这些头发的主人。”谢岭月作出结论。
“这些鬼物真是嚣张至极,幸好它们就要马上走向毁灭了。”王导演说,“一柱香的时间也快到了,我们先下去守着吧。”
他说完这句话,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这种台词,在影视作品中,一般都称为死亡flag。
角色越是信心满满,就越容易遇到和预想完全相反的结果。
这么一来,楼下的那个房间很可能出事了。
白秋叶等人也意识到这一点,对未知的紧张感充斥在空气中。
谢岭月和苏云加入了队伍,一起离开三楼往一楼走去。
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他们就看见那个香坛竟然倒在门口,香灰撒了满地。
白秋叶亲手点燃的立香,也折成了两半,孤零零地躺在一旁。
“难道有人把香坛挪开了?”谭梦樱的僵硬地说,“是不是房东和房东太太,他们两人回来之后,想要进去看看——”
“不可能是他们。”白秋叶说,“最先找到这本书的就是他们两人,他们也看过里面的内容,怎么会破坏我们的法事。”
“不是他们,难道是鬼开的门?按照书上的做法,我们已经把这个房间暂时封印起来了。莫非开门的鬼不受限制?”谭梦樱说,“如果真是这样,就更糟了。”
房间的门虚掩着,但里面没有灯,谁也不知道其中的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闻到一股铁锈的味道从房间里传来。
这味道非常浓烈,门没有完全打开就能闻到。
王导演说:“糟了,这是血的味道吧。”
白秋叶心中一惊,书里写了不能让污秽之物,或者是液体,污染那个圈出来的圆圈。
血是液体,同时也是脏污。
白秋叶连忙将这扇门推开,抬起油灯往房间里照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幕惨不忍睹的画面。
只见他们之前画出来的圆圈中,竟然躺着一个人。
那个人的胸前有一把匕i首,血液从他的伤口处溢出,污染了被圆圈框出来的干净地面。
他身上的血液还在不停的蔓延,一直蔓延出了这个圈子。
原本那些放在圆圈周围的头发、木偶和牌位,被鲜血浸透。
还有不少新鲜的血,从湿漉漉的物体间流淌过,仿佛绕过各种障碍物的溪流。
这个人就仰面躺着,脸对着天花板。
他们轻而易举的认出来,这是丁岩。
丁岩因为真的发疯的缘故,在这场拍摄中失去了拥有剧本的权利。
他的待遇仅比ng稍好一些,至少没有丢掉演员的身份。
只要其他人结束了拍摄,丁岩原本是有机会离开这个副本的。
但他现在已然死透,毫无生机可言。
谢岭月喃喃地问:“他是被鬼杀死的……?”
“鬼会用刀子杀人?”苏云不置可否地说,“丁岩要么是被人杀的,要么他死于自己的幻觉。”
“你的意思难道是我们中有叛徒,杀了丁岩,而且还用他的尸体中断了这场法事。”谭梦樱不解地说,“可是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破坏了法事,大家都会遇到危险,对这个人又有什么好处呢?”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不敢肯定。”苏云说,“丁岩本来就理智不清,被自己杀死的几率也非常大。”
众人闻言,感觉以丁岩目前疯疯癫癫的状态下,趁着他们不在的时候,迷迷糊糊进入房间,恰巧打断了法事,并且遭到反噬后做出自己杀害自己的事,并非不可能发生。
相反,这种推测更符合逻辑。
王导演突然想到了什么:“等一下,我想起来一件事。”
大家的目光聚过去,等王导演发话。
“我们三个走之前,特意把这扇门关上了。”王导演指了指门锁,“如果丁疯子自己发疯进了房间,那他又是怎么开的门?”
苏云猜测说:“他走到门口的时候,鬼把门打开吸引他进去了。”
苏云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意识到不对劲。
然而脑海中的台词让他继续和王导演持有不同意见。
白秋叶说:“老王说得对,他不可能自己开门。但这扇门也不可能是被鬼打开的。”
她把那本书拿出来:“书上写着,开门会让法事中断,但是只要不把这扇门打开,就相当于设下了一层屏障。里面的鬼出不来,外面的也进不去。”
老王说:“只有持有钥匙的人,才能在不破坏门的基础上把门打开。”
“有钥匙的人,只有房东和他老婆。”谢岭月说,“我们之间可以互相证明对方没有时间,将丁岩骗到房间里并且杀死。唯一有嫌疑并且有作案条件的,只剩下他们两个。”
谢岭月往楼梯的方向看了一眼,“甚至他们现在还没有出现,或许他们就在躲着我们。”
他们刚才说的所有话都是鬼导演安排的台词,大家心中其实并不相信丁岩是夏子濯和曾闲情两人杀的。
他们都是玩家,这场副本也不存在阵营对抗,
他们的目的都只有一个,那便是顺利通关离开副本。
夏子濯和曾闲情没有理由杀死丁岩,他们更没有理由破坏法事。
这多半都是鬼导演设计的彼此生疑的误会剧情。
正在这时,苏云抬起手捂住自己的额头,他的表情突然一变:“我想起来之前,那个给我头发的人是谁了。”
白秋叶问:“是谁?”
在众人的注视下,苏云说出了那个名字:“曾闲情。”
大家一愣,居然在短短时间内第二次听见了曾闲情的名字。
苏云说:“是她给我的头发,是她故意塞给我的。”
苏云的话音落下,可是没人讨论。
走廊上鸦雀无声,每个人的视线都从其他人身上扫过。
他们在等对方的台词,然而这一次谁都没有台词。
“我真的想起来了,你们要相信我。”苏云再一次重复道,“我很确定我的记忆绝对没有出错。”
他的这句台词十分突兀,毕竟到目前还没有人质疑他的问题。
他不应该在这里解释。
但他却解释了。
那么他这样做的理由只有一个,他用重复的话,在暗示着其他人。
他并不是说的台词,他说的是自己的亲身经历。
白秋叶说:“她当时是怎么把东西给你的?”
“我看见她从二楼的厕所出来。”苏云陷入回忆中,“我和她打了个招呼之后,她就把那束头发塞给了我。”
“她已经塞到我怀里了,我才看清楚她手上拿着的是什么。”苏云继续说,“是一束黑黝黝的头发,上面系着一根红色的绳子。”
“你说是在二楼的时候?”谭梦樱想了想,“她当时的确因为剧情去了一次二楼。”
白秋叶眉头一皱。
曾闲情去二楼,真的是因为剧情吗。
她从进入副本之后,全程的存在感都不高,但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为什么突然之间,所有的线索的指向了她。
正在这时,白秋叶的目光看向自己手上拿着的那本书。
“这本书是你们谁找到的?”
谭梦樱迟疑地说:“曾闲情……”
这书上套了一层用报纸包起来的封壳。
因为报纸都是符合这部电影时代的风格,所以她之前并没有在意。
白秋叶心中一跳,用手拰开书的封面。
映入眼帘的残破书页极其眼熟。
这居然是钟铉在上一个副本中留下的古籍。
当时钟铉死后,白秋叶念及曾闲情丈夫遇害,于是没有产生独吞这本书的想法,反而把这本书给了曾闲情。
她当时并不知道这本书上写了什么。
但现在看来,上面竟然全是各种各样的术法。
曾闲情居然把这个道具当做副本中找到的线索拿给他们。
她这样做的目的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白秋叶翻开书,里面有很多残缺的页面。
她之前以为这是这个副本模糊不清的线索,但现在看来,这些都是曾闲情有意撕掉的。
想起钟铉曾经做过的事情,白秋叶心中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曾闲情……该不会正在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