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坐在诊疗室里,以前给他看病的那个医生正在收拾桌子,看上去已经下班了。
安乐不是来看病的,坐在一旁和他聊着天,二人之间的气氛很好,就和朋友一样。
医生说:“安乐,今天真是麻烦你了,你好不容易周末回家休息。还得过来帮我做这件事。”
安乐说:“没关系,我愿意。”
医生说:“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对我好。好了我们现在就走吧。”
说完两人推门离开了病房。
白秋叶和独行侠以为这个场景已经结束,正准备从黑门退回去,却发现身后是一道透明的空气墙。
独行侠说:“怎么退不回去了,难道要跟着他们走?”
白秋叶说:“先跟上去看看他们去哪儿。”
两人一直跟到车库,看到安乐和医生走到了一辆轿车面前。
医生用钥匙开了门,打开后备箱,从里面爆出来一个箱子。
箱子里面放的都是彩色的卡纸,医生拿出其中一个小袋子,递给了安乐:“等会儿你在车上就把这些叠起来,我把戒指放在最。”
“到时听我的信号。”医生说,“千万不能提前过了,不然就少了一点惊喜。”
安乐点了点头,带着这箱卡纸上了后座。
独行侠有些诧异:“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看见求婚画面?”
眼见着这辆车就要启动,白秋叶和独行侠连忙跳到了车顶上。
独行侠说:“我们俩就这么走了,万一那扇门没了怎么办。”
白秋叶说:“一直待在诊疗室里,也没有办法回去。”
“也是。”独行侠看了看这辆车,“但是我们两个趴在车上——”
她话音未落,医生已经踩下油门,轿车瞬间滑了出去。
“真的不会被甩下去吗”独行侠紧紧抓着车顶上面放行李的支架,将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出来。
好在两人进入黑门之后,身体就和幽灵差不多,别人看不到也碰不到,不然一路上肯定会引起众人围观。
过了半个小时,医生终于将车停在了一个路边的停车位。
他转过头对安乐说:“怎么样,搞定了吗?”
安乐说:“我已经按照那张图纸上的提示,全部叠好了。”
他说完将箱子倾斜了一点,让医生能看得见。
医生脸上露出了笑容:“安乐,你连手工都做得这么好,你以后一定是大富大贵的命啊。”
安乐说:“我以后想当医生。”
医生一愣,问道:“当医生也好啊,就是累了点,你看我和我女朋友谈了这么多年的恋爱,等到今年我才稍微轻松点,有时间准备结婚的事情了。”
安乐一本正经地说:“没关系,我不会找女朋友。”
医生似乎被他说话的样子逗笑了:“好吧,那你想当什么医生。”
安乐说:“不知道,精神心理科吧。”
“我建议你放弃这个想法,你虽然已经治愈了,但是还是比普通人更容易受到影响。”医生表情一变,“这么多病人围着你,你真的有把握稳住自己的心态?”
安乐闻言低下了头:“我想像你一样。”
医生说:“你可以当一个其他科室的医生,不也和我一样吗。”
安乐说:“不一样。”
医生叹了一口气说:“算了,现在离你考大学还早,你先考虑考虑吧。”
“好。”安乐点了点头又说,“不下去吗,你女朋友好像要走了。”
医生想起了正事,连忙推开了车门,招呼安乐下车。
白秋叶和独行侠也从车顶上跳下来,跟着他们走到了一块广告牌后面。
医生转头对安乐说:“安乐,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先过去。你看到我在身后比剪刀手的时候,就抱着盒子出来。”
安乐说:“好。”
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从广告牌后面走了出去。
他的女朋友背对着他,二人之间隔着一条马路。
医生站在人行道上等着红绿灯,他看起来非常紧张,时不时地回头往广告牌的方向看上一眼。
这时,他的女朋友突然招了招手,但目标并不是他。
他女朋友背对着他,但是他可以直接看见那个回应他女朋友的人。
同样的,安乐也可以看见,白秋叶和独行侠也能看见。
他们看见一个男人正对着他们跑了过来,停在了医生的女朋友面前。
医生的背影明显僵硬了。
他看见他的女朋友和那个男人抱在了一起。
并不是单纯的友情向拥抱,而是像要把对方揉进骨血中一样的亲密。
那个男人抬起头来的时候,似乎看见了已经石化在原地的医生。
他的反应引起了医生女朋友的注意。
对方转过头来,看到斑马线对面的医生时,脸上露出了混杂着尴尬和惊慌的复杂神色。
医生像被激活的机器一般,重新动了起来。
但是他的理智似乎被烧没了,没等斑马线的绿灯亮起,就冲了出去。
下一秒,响亮的刹车声和人群的尖叫声穿透了这条街。
医生被一辆没有减速的大车撞了出去,身体在空中划出了一个抛物线,重重地砸到了前面一辆车的车顶上。
他的身体从车顶上滚下来,很快淤积起了一滩血泊,眼看着活不成了。
他的女朋友尖叫着冲上前,那个男人一脸茫然,周围的人连忙联系急救中心。
所有人都看着车祸现场,白秋叶和独行侠却在看安乐。
他眼里的光似乎在这一刻熄灭了。
手上抱着的箱子掉到了地上,他刚才亲手叠好的红色粉色爱心散落了一地。
一个装戒指的小盒子从爱心纸片中翻滚出来,被广告牌挡住。
救护车很快来了,一番检查之后,他们直接在医生的身上盖上了白布。
愣在原地的安乐终于有所反应,低头将那枚戒指捡起来,捧着它走到了面色惨白的女人面前。
他把盒子递给了医生的女朋友。
对方先是一怔,随后张了张嘴:“你是,你是他的病人。”
“这是他今天想给你的。”安乐说,“他让我等他的信号,再带着它出来。”
医生的女朋友接过盒子的手在颤抖,打开盒子之后,看见里面放着的戒指,一下子哭了出来。
安乐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车祸现场,竟然没有向医生的尸体看上一眼。
白秋叶和独行侠连忙跟了上去,看见安乐上了一辆公交车。
她们也挤了上去,站到了安乐的旁边。
安乐坐在座位上,一直闭着眼睛,脸上找不到一丝悲伤的痕迹。
如果不是因为医生死时安乐的反应,白秋叶和独行侠甚至会以为,安乐对医生完全没有感情。
过了一会儿,安乐重新睁开眼,站起来走到了车门旁边。
白秋叶两人跟他一起下了车,发现他们来到了一家医院的门口。
两人看见医院的名字时,顿时一愣。
第十三精神病院。
只是这家医院看起来,并不像她们作为护士工作的那家医院。
医院的位置似乎在闹市区,周围的环境也没那么冷清。
独行侠说:“这两个是同一家医院吗?”
白秋叶说:“按照安乐现在的年纪,很可能这家医院是我们后来工作的那家医院的前身。”
安乐走进了医院里,医院的职工对他很熟悉,看到他后都笑着对他打招呼。
安乐却没有回应,似乎回到了自闭的幼年时期。
一路走到医生办公室,他拉开医生的桌子,将里面的一本笔记取了出来。
白秋叶问:“他拿的是什么东西?”
独行侠说:“我也不知道啊,看起来像是医生做的笔记吧。我记得第六扇门的时候,医生好像就在这个笔记本上记了什么。”
白秋叶说:“他的诊断经验?”
独行侠说:“有可能,毕竟安乐说了自己想当精神心理科的医生。”
正在这时,那扇黑门开始变得模糊,两人连忙跑了过去,回到了走廊上。
出来之后,第二层楼的走廊完全黑了,有种盘丝洞的感觉。
独行侠说:“他是因为这件事情,黑化了吧。”
“至少对他的影响很大。”白秋叶说,“医生建议他不要考虑精神心理科,他因为这件事情,还是一意孤行了。”
独行侠说:“嗯可能在接触到这门学科之后,他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两人来到了第三层,看到这层楼的走廊后,两人都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这条走廊几乎没办法下脚,地上全是像融化沥青一般的黑色物质,踩上去甚至能带起一条粘连物。
两人试着踩了踩,确定她们面前的不是流沙一类的物体后,这才走了上去。
只是踩在这样的地面上,多少有一种不适感。
她们推开第九扇门,开门的瞬间,就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因为门后是一个被吊起来的人。
这个人的体表,也覆盖着一些和走廊地面上的黑色粘稠物相似的物体。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了沙哑的喊声。
“救命救命”
这扇门和之前的房间画风差距过大,白秋叶和独行侠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个吊着的男人双手被反绑在背上,一条噌亮的铁链从墙上的高点延伸下来,栓住了他的手。
这种姿势让他感到痛苦,但是更痛的并不是被反折的双臂,而是穿过了身体的细链。
这时门开了,安乐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扇门后的安乐,比起第八扇门时,又成熟了不少。
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有些凌乱,身上穿着一件白大褂,双手也戴着手术用的手套。
那个男人一看到他,就挣扎得更加厉害,即使喉咙已经沙哑到没声,还是没有放弃叫喊。
安乐用戴着手套的手捏住了男人的下巴,固定住对方的脑袋。
另一只手拿着医用检查电筒,观察着这个男人的眼球。
男人的嗓子里发出一声气音:“放了我”
安乐医生走到了旁边,推了一个带滚轮的架子走过来,架子上有一些医用器械。
他给这个男人的太阳穴贴上了两块贴片,又低头在
这把钳子上面有已经干掉的血迹,那个男人在看到钳子的瞬间,就出现了应激反应,身体疯狂地发起抖来。
安乐一手拿着钳子,一只手拿了一瓶酒精。
他将酒精浇在了钳子上,擦去了上面的血迹,然后伸进了这个男人的嘴里。
独行侠猛地将脸转到了一旁,接着她看见了一条舌头被扔到了面前的地上。
安乐医生给这个男人做了止血,低头拿起一个笔记本,看着仪器开始记录起来。
白秋叶的眉头皱起来:“这个男的这不是和医生女朋友抱在一起的那个男的吗?”
独行侠闻言,抬头看向了那个满脸是血的男人。
虽然对方的脸已经脏得不能看,头发也像鸡窝一样凌乱,但是的确有那个男人的影子。
独行侠说:“安乐这是在报仇?”
白秋叶说:“单单是报仇就好了,你看他现在的举动,就是想要做研究,但是找不到实验对象,就从仇人里挑了一个。”
独行侠说:“安乐这个样子,应该已经接近大学毕业了。过了好几年,那个男的肯定已经不记得他了。”
白秋叶说:“安乐不是会把原因告诉对方的人,这人到死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招惹到这个杀人狂了。”
这时安乐放下本子,转身离开了房间。
白秋叶和独行侠跟了出去。
两人看到安乐进了浴室,正准备迈步的腿默默地收了回来。
过了一阵,安乐带着一身水汽从浴室里走出来。
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带着一股沐浴露的清新气息,完全看不出他在十分钟前,才拔掉了一个人的舌头。
他走到了客厅,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出了一个号码。
等他将听筒举到耳边的时候,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笑容。
“杨教授,我是安乐。”
“那篇论文,我马上就要完成了。”
“谢谢杨教授帮助,今晚您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顿饭。”
“兴海也在家啊,那把他带出来吧,我也好久都没有见到他了。”
“哈哈哈,他这是在怪杨教授没有给他生个哥哥啊。”
他刚刚才做了那种事情,此时却和电话那头的人谈笑风生。
情绪变化之快,甚至给人一种这是两个人的错觉。
白秋叶和独行侠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脖子上生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正在这时,两人听见了她们身后的房间里响起了凿墙的声音。
白秋叶心中奇怪,安乐医生家里难道不止囚i禁了一个人。
独行侠的听力之前加强过,听得比白秋叶更清楚。
她侧耳倾听墙后的声音,突然脸色大变。
白秋叶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问:“怎么了?”
独行侠压低声音说:“里面还有一个人,而且那个人——”
她表情复杂,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出下一句话。
“在叫我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