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她家徐川凌晨四五点就得起来到厨房中忙活,每日推车出门时嗓子好好的,傍晚再收摊回来后嗓子可就哑了。
宝珠亦是如此,大雪天的还得早起去上课,有时候连早饭都来不及吃!
江女士对程宝珠有八百层滤镜,没觉得她家宝珠是在赖床,只觉得她是因为前天晚上做作业睡得太晚,第二天才无法早起。
瞧瞧,两个孩子苦成这样,怎么还能让其他人去给他们添麻烦呢!
江玉兰和徐保国干脆收拾东西,把生意交给徐河与李翠芬,老两口则包袱款款的回到老坑村去面对这些人。
江大舅抽着烟没说话,被他拉来的大孙子羞红了脸拽着江大舅的袖子想回家。
去啥首都啊,他普通话都说不利索,他去县城都不敢和供销社的售货员姑娘说话,一说话脸蛋就红得能煎蛋,他有啥好去的。
除了江大舅外,江大姨也来了,江玉兰看这阵仗就问:“二哥三哥和小妹呢?”
“地里种菜呢!”
江大舅吐出烟,眉头紧紧夹着。
那三人眼光也只能放在土地上,不琢磨着说把孙子送到首都跟川子挣钱的事儿,反而开始计划承包地来种菜种果树和养鸡鸭。
说啥徐川在报纸上说,往后还会继续开店,到时候肯定会先把店开到高秦市去。
咋?还想给川子菜馆供货?
江大舅摇摇头,心说那还不如直接跟着川子干呢。
江大姨所以说也想送自家小辈去首都,但如今最紧要的还是找江玉兰要宝珠当年的读书笔记。
她家也出了个会读书的孙女,一听到宝珠要读研究生的事儿后,就有心想拿到宝珠的书和笔记。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今年暑假就送她孙女去首都,拜托宝珠多给辅导辅导。
呦!
江玉兰脸色正经,读书不是小事,可比她大哥要送个孙子去首都的事重要多了。
江大姨苦着个脸说:“老师讲小瑶今年的成绩是很有可能上大学,就是不稳。所以我就想着,今年能过赶紧过了,她已经是复读一年的人了。妹啊,我天天瞅着她做题的时候做不出来,还抓自个儿的头发,我心疼!”
江玉兰听得也难受,连忙说:“姐啊你别着急,成啊成啊我帮你问问。但是宝珠暑假可没空,她得开店呢,不过书估计还是有的。”
江大姨遗憾,心说有书也成。
她说完,就要轮到江大舅了。
江玉兰最怕这个哥哥,因为他这人犟,也难搞。
没瞧人家小智都快哭下来了吗,小孩儿自己都不想去怎么还逼人家呢?
就在江玉兰诉苦和老哥哥说徐川夫妻在首都里的苦事时,徐保国也在跟他那些堂兄弟堂侄儿们解释徐川那里压根就不缺人。
老两口费半天的劲,才把一院子的人给通通送走。
“唉!”
两人齐齐叹气,这活儿可比他们出摊做生意还累。
但就在下午,江大舅的闺女江凤霞就带着闺女儿匆匆跑到徐家。
此时艳阳高照,阳光已经能热得让人出汗。风一吹,微热的风中带着点儿稻草的香。
“哐哐哐——”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正在午睡的老两口。
“姑,二姑!”
江玉兰蓦地回神,一骨碌从床上做起身,连忙穿上鞋子往外走。
边走边奇怪说:“咋好像是凤霞的声音?”
“姑,你救救我!”
外头声音撕心裂肺的,江玉兰惊得来不及拉上鞋后跟急里忙慌的就跑出去,跑起来的时候直接把鞋子给甩了。
“咋了咋了,哎哟我的亲娘嘞!”江玉兰开门后震惊得忘了呼吸,接着愤怒道,“谁把你打成这样啊,你跟姑说谁把你打成这样!”
“是我公婆!”凤霞鼻青脸肿,捂着眼睛哭:“他们要我和我大伯子凑合过!”
江玉兰瞪大眼睛,连忙把人拉进院中。
她这侄女命苦,嫁人嫁了好几年才生育,生完后没两年侄女婿没了。
凤霞想回娘家,她大哥又非说得抱个养子来养才让她回娘家。
这是啥意思?这就是怕凤霞往后扒拉着哥哥侄儿过活的意思。
凤霞不愿,在家里吵了许久,又收拾东西回到娘家。
哪知还有这档事等着她!
凤霞大伯子去年死了妻子,留下三个儿子。她公婆怕三个孙子受后娘欺负,就琢磨着让小儿媳再跟大儿子结次亲。
这么荒唐的事儿凤霞哪能同意?就在互骂拉扯中她和公婆扭打起来,不敢回娘家,只能跑来江玉兰这儿。
凤霞哭说:“我就想守着秀秀过活,怎么就这么难呢啊姑!”
江玉兰气得直咬牙:“欺人太甚,欺人太甚!那对老东西真不要脸,你别怕,我让你哥帮你东西取回来,你就先在姑这里待着。”
说着,她让徐保国去县城找徐河,自己又气冲冲赶去公社。
接到江玉兰电话的人不是徐川,而是程宝珠。
徐川累得要死,吃完饭后就躺在隔间的小床铺上休息休息。
这会儿闺女拿着蒲扇再给她扇风,惬意得都快要睡过去了。
“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铃声响,程宝珠顺手拿起电话。
“喂,妈啊,咋啦?”
“凤霞能不能来我们这儿?”程宝珠疑惑,她在思考凤霞又是哪个姐姐来着。
不是她故意不记老家人名字,是因为江女士她娘家侄女们通通都是凤字辈,而她还有六个侄女,程宝珠是真就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徐川瞬间清醒,比了个一,让程宝珠把电话给他。
程宝珠瞬间懂了,这是大舅家的。她刚想把电话给徐川,就听到江玉兰说什么要把凤霞嫁给他大伯子的话。
“啊!”她又急忙认真听,而江玉兰则趁着这会儿联络员小王上厕所,在电话那头把这荒唐事说个明明白白。
江玉兰:“那对老货坏得很,他们那大儿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怕带凤霞去县上还不成,秀秀万一被抱走了这是要凤霞的命!所以我就想着,让凤霞去你们那里躲躲风头,有啥能干的都让她干,随便住在哪里都成的。”
徐川还没说话,程宝珠就道:“是那个干活特别利索的姐姐吗?”
“哎,凤霞干活是真的利索!”
程宝珠对这位表姐印象深刻,主要是她眼里见不了一点脏活。
当初过年打牌的时候,凤霞表姐隔十分钟就得扫一次院子里的瓜子壳。程宝珠让她放着别扫,她非说自己瞧着心里难受不扫不行。
程宝珠觉得这人估摸着有点儿强迫症和洁癖,如今还觉得她是干保洁的好手。
她刚刚还在和徐川商量,自己的药膳馆里花花草草假山石头特别多,得找个人专门在店里搞卫生才成。
夫妻俩特别有默契的想到了一起,在程宝珠点头之后,徐川也让他妈在下个月来首都时顺带把凤霞给带来。
“能早点不?”江玉兰问,“我这眼皮狂跳,就害怕这段时间要出事。”
徐川刚想说眼皮跳跟出事有啥关系,程宝珠便挤了过来急忙道:“成啊,妈你这两天让凤霞姐来都成,我下个月月初就得开店了,事情多着呢!”
说完,程宝珠恼了眼徐川,她那边是真的缺人!
徐川被多次抢话,这回干脆忿忿闭嘴不说话。
他心想凤霞姐来了后住在家良原来住的那间房子就成。那间从田老师那里买来的房子最终还是没有卖给家良,人家家良有院子了,房子也就留了下来。
徐川原本还计划着出租出去,如今心想就让凤霞姐住吧。别瞧他凤霞姐现在被欺负,徐川的记忆中他这个表姐也泼辣的很呢。
程宝珠和江玉兰终于把事情说完,忽然瞥见那个带铁将军的柜子,早上抛到脑后的好奇又来了,问:“里头有啥东西非得锁着?”
徐川:……
他心虚一瞬,道:“是家良今天早上挤放在我这里的东西,说是很贵重,不过我也不晓得是什么。”
程宝珠对他竖起指头,眯着眼睛紧盯徐川摇了摇:“不对不对,你刚刚眼珠子有那么半秒的时间不敢看我,你绝对是在瞒着我什么。”
徐川大声说:“我能有啥事儿瞒着你,咱们天天待一块儿有啥事儿能瞒得过你?”
程宝珠兴奋地指着他:“你大声了,你心虚得大声!”
她跳起身,开始去徐川身上翻钥匙。
这么多年夫妻,徐川所有的微表情和习惯可都瞒不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