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舅终于晓得自个儿闺女儿来首都了,这不,正急匆匆跑到公社打电话给徐川。
“川子,你该让你大侄儿去的!”
他指的是他的大孙子。
徐川也不跟老人硬着顶嘴,只诉苦:“大舅舅啊,我苦啊!凤霞也不是来我这儿,而是在宝珠那里做事。我这里累着呢。家良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就去了三趟海市,整个人都跑瘦了,这我还能让小斌来吗!我这每个月压根就没钱发给家良,我总不能也不给小斌钱吧!”
呃……咋能不给钱呢?
江大舅一听没有钱,其实就想挂电话,但转头一想其实有些不信。
徐川怎么可能会发不出钱,那么大的家业难道还差给小斌的工资?
“真发不出来,舅啊,我得开店了。”徐川是这么说的,他没说假话,确实是要开店了。
“在哪儿开?”江大舅问。
如果在县里开,那他孙子也不需要再去首都,直接在县里干活就成。
然而,徐川说:“在海市。”
江大舅:“……”
他算是听懂了,反正怎么样都轮不到他家小斌身上呗。
小斌在旁边急里忙慌说:“爷,我不想去,我真的不想去。”
他就想待在乡下,明明种地也能过上好日子,为啥非得削尖脑袋去城里呢?
瞧瞧公社雷家那小子,说是第一次去南方时赚许多钱,可第二次时竟然是灰溜溜的被公社干事给领回来的。
为啥呢?雷家的货被没收了,被公安关到所里去了,教训了好几天后才把人给放回来。
可这有啥用,才过三天就有人上门催债,说是雷家小子竟然在外头欠了足足800元!
娘嘞,这个消息惊呆整个公社。
听说如果一个月没还上,那就800就变成1200,若是两个月没还上,就又变成2400。
小斌原本还想去县里做些卖菜的小生意,得知这件事后直接打消了念头缩回家中。
城里可怕,太可怕了!
江大舅其实有点儿慕强,他这人性子犟的同时耳根子也软,当然是对比他厉害的人软。
徐川在电话那里哭诉劝说,而旁边的大孙子又不停表明自己不想去城里,他只觉得自己脑袋嗡嗡响,仿佛要炸开般。
“得得得!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个没出息的还不肯领情!”
他冲着大孙子红脸训斥,胸前那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电话那头的徐川也难受,他是不能开这个口子的。但凡有各种亲朋好友掺和的企业,往往都走不远。
要是有能力也就罢了,可他这个大侄子明显就没什么能力,人家也不乐意来,非得费那个劲干啥呢。
徐川挂断电话后沉默片刻,等下班回家时他拐到商场之中,带着程宝珠进去买了好些东西。
“买给谁的?”程宝珠问,反正不是买给她的,这布料都是男人用的布料。
“给舅舅。”徐川说道,“他岁数也大了,这人又好面子。穿上个小辈买的新衣服就能出去嘚瑟好几天,心里也就开心好几天。”
程宝珠:“……”
呃,徐川十分懂得拿捏长辈的心呢,又是软又是硬的,有他在程宝珠压根不要操心和老家人相处的事。
他这回可是大出血买了许多,大舅二舅三舅包括两个姨都一视同仁,反正等东西全部寄回家后,江大舅也晓得了外甥并不是没钱,他就是不乐意让老家亲戚掺和自己的生意。
这能让他咋说?
面对好几套的新衣服,好几双新鞋子,还有那一罐罐的补品,江大舅思绪复杂说不出什么话来。
从此之后,他就在没跟徐川说过要塞儿子孙子到首都的事儿了。
一晃眼,时间来到六月下旬。
今年天气没有往年来的热,这让即将办件大事的徐川很是开心。
同时,老家的人也要来首都。
老坑村。
江玉兰正在收拾东西,比起有些忐忑不安的李翠芬,她可是淡定极了。
看着大儿媳在摆弄她的咸菜缸子说:“你那咸菜就别带了,宝珠他们指定不乐意吃。”
李翠芬嘀咕:“哪能不乐意呢,我瞧当年宝珠就爱吃我腌的咸菜。”
江玉兰忍不住撇嘴。
哎呦傻儿媳,分明是你那时候老爱去撩拨招惹人家宝珠,宝珠也就时不时找借口从你身上抠走几样东西占你几点便宜呢!
还真当宝珠爱吃咸菜,要是爱吃的话川子难道还不会做吗?
江玉兰干脆说:“别带了,带几身衣服去就得了,还有也别逼着虎头小谷带上那么些书,就让哥俩儿松快玩玩。”
说起虎头和小谷,如今两人一个马上升初中,另一个还在读小学。
这哥俩在读书上瞧着倒是比他们爹和叔好不少,特别是虎头,竟然能顺顺当当考入初中。
李翠芬就笑:“妈你还不晓得虎头那甩一鞭子走一步的性子吗?虎头皮紧,非得前头有东西吊着他他才肯认真去读。要不是早早跟他说过若是考的好就带他去首都,他也考不了这么好。”
她说归这么说,可脸上得意骄傲的笑容却始终压不住。
一家人就这么你添点东西我删点东西,到了6月23日小谷也放假后便准备去首都,同行的还有徐家良的父母兄弟。
夏日炎炎,徐川心中一团火热。
他期待已久的事终于要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