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不平凡的早晨。
无良父母恍恍惚惚地从闺女房间中出来, 满脑子都是父母要去面试这句话。
大约不少父母都是如此,总觉得自己嘴巴说的和子女身体力行做的难易程度能划上相等符号。
“让你做几道题目有这么难吗?”
——实际上真有这么难。
“你舒舒服服坐在学校里,我还得拼了命去工作供你上学。”
——有时候学习和工作两者压力差不多。
以上的话来自胡同中大部分的父母们, 程宝珠和徐川曾经对这种行为感到“唾弃”,如今在这一刻却发现自己竟然也是这种人。
否则为何说到闺女需要面试他们就觉得还好, 说到自己需要面试就觉得天降大雷!
这学校,不去也罢!
“就……让闺女自己选择吧,她爱上什么学校就上什么学校。”
程宝珠苦恼地抓抓脸,没错, 小朋友干啥这么累对不对?人生太苦, 当大人太难,我们父母要给她一个舒舒服服的童年。
徐川点头, 觉得可以。
不过,家教老师还是得请,刚刚两夫妻正儿八经地询问过闺女,人家想试试奥数,那就请呗, 哪天没兴趣了再说。
徐川昨儿说托老乔找老师, 老乔就是邹然她丈夫,如今已经留校当老师,两口子彻底苦尽甘来。
今天程宝珠醒得早,便和徐川一起去送闺女去上学。
两人送完孩子,在学校门口碰见同样送孩子的小青妈妈。
程宝珠立刻上前:“小青妈妈, 我耽误你些时间问你个事儿。”
“哎, 程大夫你今儿来了,我等会儿正打算回趟家后去药膳馆等你开门。没事你问吧,我有时间。”
两孩子玩的好, 闺女每年生日的时候又会邀请这几位小朋友一同到家里来玩。
玩着玩着,小孩关系好,大人也相熟。
“你家小青学奥数啦?”程宝珠先明知故问。
“哎呀,早学了,前年年底就学了。”
程宝珠瞪眼咋舌,前年才多大啊。
“我家好好说,有的学校需要面试是怎么一回事儿?”
小青妈妈惊讶:“这事儿你不晓得?有几所学校,就是那些好学校人家得挑生源了,就像咱们这里的中学部,到时候考试没考上的话,就得用其他才艺进去。”
程宝珠略微放心,原来主要还是看成绩。
“那父母面试呢?”
“哎,有的学校得这样,那种学校里还有什么国外的老师,我都在想这种学校能不能去。”
程宝珠终于松气,人家这种学校玩的是精英教育和快乐教育,和国外接轨,和咱们这种普通人家没啥关系。
夫妻俩又乐呵了,自从压力给到他们身上后他们就看开许多。
系统:[……]
到达北海时才八点,徐川要去其他店铺巡店,而药膳馆中凤霞姐正带着人打扫卫生。
“呦,宝珠今天这么早。”凤霞姐从花圃中起身笑笑说。
程宝珠挥挥手:“姐吃早饭没,没吃咱们就去隔壁试试他们今天的汗菜,吃碗汗菜粉。”
刚刚在隔壁她可看到了,满框红红绿绿的汗菜鲜嫩着呢。
程宝珠早上因为心里有事儿,就没怎么吃得下去早饭。这会儿不来碗粉,上午的工作可怎么过哟。
汗菜是当季野菜,又叫苋菜。
徐川的菜馆中就爱做当季菜,随着人们生活条件慢慢变好,这些野菜反而更受顾客的青睐。
程宝珠如今也莫名觉得野菜好吃,早知道她上辈子真就极少吃野菜。
说别的早餐凤霞姐还不心动,说起汗菜她可馋得不行。
农村人嘛,总是对野菜情有独钟。
“咱们这会儿去吃?”凤霞姐问。
“随你呗,我也不咋饿。”
“那就先等会儿,我把活忙完。”凤霞加快手上速度,没几下就把花圃给整理完,马上又开始清理假山缝隙的土灰。
程宝珠觉得凤霞姐招得是真的值,有她在药膳馆的卫生没有一日不干净。
她们馆从没受过卫生投诉,甚至在外有个卫生贼好的名声。
药膳馆九点半时才营业,大约到了九点钟时,馆中所有的工作人员便都会到馆。
“宝珠来了?”今天和她搭班的冯百龄从门口走进来笑笑说。
没一会儿又有个小姑娘拎着两个包子,背着小包一路跑进来,她惊奇地瞧着程宝珠:“程大夫今天这么早到!”
比起程老板,程宝珠喜欢药膳馆中的人都叫她程大夫。
小姑娘是抓药的,每天得九点钟上班,和程宝珠一样都常掐着点来。
说到这事,程宝珠有点脸红。
一年365天,她有360天都是最后一个到达药膳馆的。幸好老板就是她自己,换做老板是别人,迟早得把她给炒了。
门口排队的客人越来越多,蒋明霞在门口放号,放的是下午四点后的号。
因为馆中又多了个大夫,号就由原来的10个变成如今的12个,程宝珠小气吧啦控制号数的行为被徐川狠狠嘲笑一顿。
工作量反正不能增多少,每天五点半下班得是常态,加班到六点钟已经是底线了!
放完号,排队的人就离开。
程宝珠在九点过后和凤霞姐去隔壁,徐川正好巡店回来,就给两人做了份汗菜粉。
汗菜煮完后汤是红的,味道有不少人吃不惯,但它绝对是程宝珠最喜欢的野菜之一。
“呼噜——”
程宝珠端起碗把半碗粉吃得一干二净,徐川没眼看:“你不是说要减肥吗?”
“怎么,你不乐意给我吃?”
程宝珠瞪他,好端端的,提什么减肥的事儿,这餐吃完下餐再减不行吗?
“得,我可没说,吃完你赶紧上班去吧!”徐川也是怕了她了,减不了肥全看这餐有没有她喜欢吃的菜。没有她就减,有她就不减。
程宝珠才不乐意在这儿多待呢,回药膳馆后直接上班,今天来的第一位患者是邓芳舒她小闺女。
邓芳舒带着她闺女调养好几年,如今身体瞧着和平常小孩已经没什么两样。
今天是来最后一次复诊的,比起程宝珠头一次看到她时那瘦胳膊瘦腿的模样,小姑娘真的强壮许多。
就连头发都是乌黑亮丽的,从前那一头枯燥的黄毛真是让邓芳舒天天心焦。
邓芳舒和她丈夫带着闺女来,程宝珠进行最后一次的检查,点点头说:“可以了,往后不要再吃药,往后也没什么需要忌口的,不过她这种体质油炸辛辣的东西还是少吃。运动要适量,高强度的运动别碰啊。”
小姑娘遗传了她妈的心脏,心脏上稍稍有些小毛病。
邓芳舒压在心口好几年的石头,在这一刻终于移开。
两夫妻在这瞬间身体都软了,眼眶不禁一热,眼泪就落下来。
“哭啥,该高兴才对。”
程宝珠抽张纸给他们,这小姑娘她费老鼻子力气了。她不常来,平常靠着程宝珠开药膳方,自己买食材食补,每三个月复诊一次。
后来,又渐渐变成生病了就来,一直到这两年,生病的频率才下降许多。
这一家三口红着眼离开,程宝珠感慨,她当年头一次见到邓芳舒时她还刚怀孕呢。
病人一个接一个,程宝珠没空沉浸在感慨之中,开始继续看诊。
有调养身体,祈求长命百岁的的老人,有求子求女甚至让程宝珠帮忙看性别的男女……
都说医院中每天都在上演着人生百态,而她这小小的药膳馆中,也能从每个来求医的患者身上窥见他们的生活。
程宝珠从前觉得永远待在一处工作会很无聊,可每天面对不同的患者时,总是会遇见许多新鲜事。
—
生活就这么平静无波澜的过去,把家教找好后,夫妻俩彻底解放。
在老坑村中,徐队长经过长时间的调查与思考过后,终于开始召集村民们开村民大会。
这是全体村民的大会,包括在县城中的江玉兰和徐保国都得回家。
一天傍晚,老两口开着三轮车从县城中回来。
夕阳铺设在天边,火红的云朵使得正升起袅袅炊烟的老坑村散发着金光。
徐川几个月前说要给徐保国买辆摩托车,这样平常往返县城和村中也方便。
徐保国想了想,他不要摩托车,他要这种小三轮。
小儿子如今有钱,他也不跟儿子客气。别说一辆小三轮,就是两辆小三轮来他都敢接。
徐川:……
老爷子真是年龄多大口气多大,一个人要要什么两辆三轮车!
于是在两个月前,徐川就托人买了一辆三轮车,又拖了运回去给徐保国。
有了这俩三轮之后,徐保国成功开启他的第三春事业。
第一春是干农活。
第二春是卖吃食。
第三春是收废品。
娘嘞!江玉兰气得要死,这么贵的三轮车你竟然拿去收废品。
别说,如今有些废品还挺挣钱。徐保国每天收完回来都会把车清洗一遍,俨然是把车当成了给自家犁地的老牛。
这会儿三轮车后头固定住一张竹椅,徐保国在前头开车,江玉兰就坐在竹椅上。边磕着瓜子,边看着周围的庄稼。
“这旁边的小山是谁承包了,瞧着倒像是要拿来种橙子。”
没等徐保国说话,江玉兰就自问自答:“好像是白凤家的,她家的橙子倒是种的好。”
“咔咔——”
江玉兰嘴里说着话,嗑瓜子也没停下。大半个月没回来,她还挺想在乡下住一阵子。
“也不知道支书这回有啥事。”她疑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