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苏慕停笔写完,才发觉肩膀手臂酸痛。
考试时间过,苏慕跟随着人群走出考场,考试前还意气风发的学子们此刻像霜打了茄子似的,无精打采。颜如玉也是如此,垂头丧气的,看来考得不好。
此时雨势已经变得很小,像蚕丝似的风一吹都能刮跑。
外头的亲眷们焦急的冲了上来,围着自己的女儿、妻主紧张地询问考试情况,一声声压低的声音聚在一起,也如海浪般汹涌嗡嗡。
在一众围上来的人群中,苏慕看见了依旧站在柳树旁的颜霁月,跟她离开时一样的位置,似乎从来没有挪动过。
颜霁月的眼神在拥挤的人群中左顾右盼,终于他的目光与苏慕对视,狭长的丹凤眼一瞬间明亮起来,嘴角扬着一抹笑向她走来,一袭白衣美得出尘濯世,让人纷纷侧目。
“慕姐姐!”苏慕头顶忽然一暗,一把画着水墨的伞遮在她的头顶。
苏慕向身侧看去,对上一双墨绿双眸,眸中盛着晃荡荡的笑意。
“你怎么来了?”苏慕接过谢依手中的伞。
“我在家等你很久很久,等不到,就想早点看到你。”谢依自然的靠在她身边,澄澈的笑容如一汪春水里没有半点杂质。
“我的天、苏慕身边什么时候有一位这么标志的小郎君?”
“看眼睛,似乎是个西域混血。”
“娶了颜霁月做夫郎,身边还有一位美娇郎,这苏慕命也忒好了点。”
“什么啊,没听颜如玉说吗?他俩早就和离了。”
“什么?!”
“怪不得,苏慕愿意和离呢,颜霁月美是美,但脾气不好。这位小郎君貌似娇柔可人,模样也与颜霁月难分伯仲,要是我我也和离。”
比起颜霁月低调但名贵的绸缎薄纱,谢依只穿着一件素白粗衣,袖子也是经常劳作之人才会穿的窄袖,不如颜霁月宽大飘逸,一看就是为锦衣玉食的公子哥。
但谢依的美带着浓烈的异域风情,有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好似西域的风吹到了江南,耳畔皆是胡奴儿腰间、脚踝铃铃清脆的铜铃声,美不胜收。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谢依抢走,颜霁月脸上的笑容顿时压抑,手中紧握着苏慕拿给他的伞,伞面快要被撕破。
“妻主、”颜霁月好不容易整理好心情,重新端着温柔得体的笑,走到苏慕面前。
“慕姐姐”谢依低着头,紧紧揪着苏慕的袖子。
不用看表情,也知道他在害怕。
能不害怕吗?脸上的疤还在呢。
苏慕也害怕,怕颜霁月再次不受控制打谢依,动了动身子,将他护在身后。
这一举动深深刺痛了颜霁月的眼,好似一根根尖利的针,死死钉在他的瞳孔里,他痛得浑身一震紧缩。
不能生气,不能嫉妒,不能再错,否则苏慕真的不会再理他了。
“对不起,昨日是我不好。”颜霁月的薄唇快要被咬破,唇色红得惊人。
苏慕震惊,他在干什么?
道歉?夭寿了,她竟然能活着看到颜霁月道歉。
震惊归震惊,看得出来,颜霁月这么要面子的人能在众目睽睽下道歉,已经很拉下脸来了。
她看向谢依。
谢依宝石般的绿眸子闪了闪,随后对着颜霁月大度的笑:“没关系,已经不疼了。谢依,见过哥哥。”
谢依,见过哥哥。
又是这句话!颜霁月胸口郁积出浓重的血腥味。
上辈子他们第一次相见,谢依也是这句话。
低贱的东西,谁是他哥哥,他们又没有血缘关系。
当着苏慕的面叫他哥哥,一来是炫耀他比他年轻,二来不就是为了向他炫耀,外界的传言是真的,苏慕已经要了他身子。
他当年,年轻气盛看出了谢依挑衅的心思,当场骂谢依是下贱东西。
可他却忘了顾忌苏慕,谢依当年正得苏慕宠爱,整个颜家都知道。
他骂谢依,不就是在骂苏慕?
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苏慕的眼神冷漠又失望,拉着谢依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想叫住苏慕跟她解释,可苏慕却没有回头,回头的是谢依和他那对挑衅的眼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