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徐令慢慢拍手笑道:“还说谢公子来中原时间不长, 不懂咱们的诗词,没想到竟然信手拈来。”
谢依膝身微微颔首,恭顺却不让人觉得卑微:“多谢大人夸赞, 我都是因为在慕姐姐身边伺候久了, 耳濡目染偷学了几句罢了。”
徐令从上之下地扫了谢依一眼, 即使穿着月白素净的衣裳也难掩其风姿, 在场诸位公子中, 愣是挑不出一个可以与他美貌交锋的人, 如此, 只能避其锋芒了。
徐令布满皱纹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意,说道:“近朱者赤,谢公子不愧是苏娘子的身边人, 今日正好大家同聚在一起赏花作诗, 风雅之事没有琴音可不行, 就让我的小儿云书给各位弹奏一曲牡丹吟,全当是助兴了。”
底下的人纷纷附和道:“刘公子的琴音乃是一绝,今日能听刘公子弹奏牡丹吟,实在是幸事。”
苏慕对徐云书的了解实在太少,以前也没听说过知县府上有哪位公子是以才华出名的。
看周围人如此附和吹捧,想必都是在捧徐令的。
似乎是早有准备, 一位小童很快就拿了一把古琴放在案上, 徐云书微撩衣袍, 抬起一双干净纤长的手轻柔的抚在琴弦之上,苏慕这才发现这位看起来不算惊艳的徐六公子,有一双无比好看的手, 似乎生来就是琴师。
随着他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游走, 琴声响起, 宛转悠扬,而他的手指仿佛有了独立的灵魂般在琴弦上轻弄慢捻,揉出绕梁的曲调。
一曲毕,众人纷纷鼓掌赞叹。
徐云书起身低着头,外界的赞贺声他不在乎,他现在唯一想的,就是苏慕如何看他。
他知道自己容貌一般,唯有琴技拿得出手,这也是他唯一可以与谢依想比的地方。
昨日惊鸿一瞥,徐云书至今难忘,他的心中有一点小小的、隐隐的期待,期待自己的琴声可以吸引到苏慕,他低着头悄悄向苏慕望去。
目光对视。
苏慕也在看着他。
徐云书倏地抿着唇耳红了。
大宅院里规矩森严,有外客在时,即使与女客打招呼,男子也须低头垂眸,不可直视。
所以刚刚徐云书向苏慕行礼时,连她的脸都没敢偷看。
在苏慕与母亲说话时,徐云书就静静的低头,看着她纯白的裙裾边绣着的一株清冷的青莲,一尾红鲤隐没青莲莲叶之下,只露出半尾鱼尾。徐云书只觉得那尾鱼游啊游呀,游到了他的心里。
终于弹完一曲,他鼓起勇气偷偷望了苏慕一眼,却没想到竟然被她捉了个正着。
苏娘子正在看他,还对他笑。
徐云书心中一时慌乱。
算起来,这时他第二次看见苏慕的容貌。
她的眼眸在看他,唇角也噙着微微淡淡如晚风茉莉般的笑意,可好似隔在缭绕的云雾之间一般,让人心生悸动,却无法靠近。
徐云书突然羡慕起能与她并肩站立的谢依,羡慕他可以靠近如此疏离的她。
“苏娘子,你觉得我家小儿的琴技如何?”徐令问道。
苏慕将停在徐云书修长手指上的视线移开,笑着回道:“刘公子的琴技堪称完美,余音绕梁三日而不绝。”
徐令笑着说道:“苏娘子客气了,不如陪老朽走走,赏赏这花园里的花如何?”
苏慕微微颔首,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苏慕陪着徐令行走在花园之间,而一直跟着她的谢依自然由徐云书作陪,他们与苏慕她们隔着五六步的距离,如其他男眷般一起赏花赏鱼,可心思却都放在同一个女人身上。
“苏娘子一朝中举,可是惊动了整个倦城啊。”徐令杵着拐杖慢慢悠悠的开口:“咱们倦城几十年没有出过举人咯,一出就不得了,还是个解元。”
苏慕道:“大人当年中举也是震惊全城,大人当年中举的诗赋我都烂熟于心。”
徐令眼尾露出笑纹:“年轻人嘴太甜了,不过苏娘子你以后可有打算?老朽也快从位置上退下来了,不出意外的话,往后这个位置就该由你来坐了。”
“苏慕不敢,大人这些年为了倦城百姓整日操劳忧虑,是百姓心中父母官,退不得。”苏慕忙道:“而且我还打算备考秋闱,若是考试失利,以后就去学院做山长,安心学术,教导学生。”
“你真是这样想的?”徐令看着她,浑浊的眼神里尽是试探。
苏慕道:“自然是真的,大人不瞒您说我有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清楚的,考试还行,真要是掌管一方百姓,那跟大人一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徐令慢呵呵的一笑,浑浊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眼角皱纹密布,她拉着苏慕的手说:“年轻人不能困守一处,你想参加秋闱,见识更广阔的世界这是对的,但是也别低估了自己,我见过许多年轻人,像你这样稳重不浮躁的人已经不多见了,你以后常来我府上,我多教导教导你,等你以后坐上我的位置,自然就不担心了。”
徐令煞有其事的说道,那样子就像是爱护晚辈后生的慈祥老者,可只要看见徐令那双虚伪的眼睛一眯,苏慕就知道她没安好心。
苏慕后退半步说道:“多谢大人好意,今日我赴约是因为仰慕大人,想来见识大人风采。大人的好意让我受宠若惊,可是我要备考秋闱,需要专心在家温书,恐怕不能常来大人府上。”
“温书好啊。”徐令亲切的拉住她的手:“可有人为你红袖添香?”
苏慕低头微笑,像是坠入爱河的情种:“大人打趣了。”
“谢公子?”徐令又问道。
苏慕羞涩点头:“嗯。”
“红袖添香是好事,可我听说你家中只有他一个人伺候你,连个仆人也没有,最近谢公子的弟弟又逃难来了,身上还带着伤。谢公子既要伺候你,又要照顾弟弟,实在劳累,我看着也心疼,想为你分忧”
徐令绕了一大圈,终于暴露了她真正的意图:“我那小儿你也看见了,虽然容貌比不上谢公子,但胜在性情温顺贤良,是我一手教出来的,我想让他来伺候你,还能为谢公子分忧,一举两得。”
苏慕心中冷冷笑道,闹了半天,原来在这里等她。
她故作惊恐道:“万万不可,大人我已经心属谢依,又宣告了众人,要是再让刘公子如我府中,那不是让他做侍吗?六公子出身尊贵,又是您最疼爱的孩子。我家中银钱不多,又无田地傍身,我能给六公子的实在少之又少,将来六公子出去买菜甚至还要和小贩讨价还价,这、若是谢依这样出身低微的人也就罢了,因为几文钱跟菜贩子当街吵起来不要紧,可要是六公子这我实在不敢想象。”
“你、你没有田地傍身?”徐令皱着眉,不可置信。
哪个举人中了举之后,不会让富商将田地记在自己的名下逃税,从中捞取的捞出够一个举人养十几个奴仆的。
当年她中举之后就是如此,穷人一朝翻身,光宗耀祖。
故此,听到苏慕这样说,她断断不敢相信。
苏慕言辞恳切:“是啊,我如今就靠着官府每月发的月银和粮食过日,日子虽然比我之前做秀才时宽裕一些,但跟六公子的生活想比,恐怕还不如他身边伺候的贴身小厮。”
徐令将信将疑,本以为苏慕像她当初那样在中举之后大肆敛财,没想到苏慕竟然毫无动作。
徐令当初想,自己将儿子送给苏慕做侍虽然有点丢人,毕竟是未来知县。苏慕做了举人,以后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差,徐云书自然是养尊处优。
没想到竟然还要跟菜贩子讨价还价,讨价还价不要紧,可这样一来就是在当众打她的脸,让全城人都知道,她为了讨好新晋举人,未来的知县,如此卑微。这绝对不行。
徐令暂时打消了这个想法,准备回去让人再好好查查,苏慕究竟是不是在骗她,再做决定。
要是敢骗她,徐令苍老的眼神里露出一丝凶光。
两人之间的短暂交锋暂时落下。
在她们不远处跟这个的谢依却毫不知情,他被徐云书拦着,根本近不得苏慕的身。
“刚刚听见谢公子不会识别牡丹与芍药之间的区别,若是谢公子不嫌弃,我可以教您一个简单辨别的方法。”徐云书看谢依一直在观望苏慕,故意将话题引了回来。
他心知,母亲单独与苏慕谈话的目的是什么,他心中也紧张不安,还有着一丝期待,希望母亲能说服苏娘子。
虽然他的长相不突出,尤其在谢依身边一衬托更加显得寡淡。但胜在今日穿着的绿衣清新自然,也显得他的五官更加柔和,气质也更加温柔端庄。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庶出的原因,徐云书就是一张妥妥的正室脸。
谢依整颗心都拴在苏慕的身上,苏慕往哪里走他的心就跟着往哪儿走,但徐云书的好意他又不能拒绝,只能客套的说道:“自然不会嫌弃。”
徐云书淡笑着挪了挪步,不只是有意还是是无意,正好阻隔了谢依看向苏慕的视线。
他低头温声细语:“虽说分别牡丹和芍药的方法有好多种,但谢公子只需要记住一个重点,那就是看叶子,牡丹的叶枝饱满舒展,而芍药的叶子纤弱纤长,谢公子只要记住这一点,就一定能分辨牡丹与芍药了。”
谢依心不在焉的听着,还不得不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谢依受教了。”
徐云书继续道:“既然谢公子会了,那我让下人准备一朵牡丹一朵芍药,谢公子辨别一下可好?”
谢依婉拒道:“谢六公子好意,花还是在枝头上最美。”
“有花堪折直须折,我院子里还有一株开的极好的二乔牡丹,正好一会儿让雀儿折下,送给谢公子,还有”徐云书的声音温温柔柔:“还有苏娘子。”虽然有点丢人,毕竟是未来知县。苏慕做了举人,以后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差,徐云书自然是养尊处优。
没想到竟然还要跟菜贩子讨价还价,讨价还价不要紧,可这样一来就是在当众打她的脸,让全城人都知道,她为了讨好新晋举人,未来的知县,如此卑微。这绝对不行。
徐令暂时打消了这个想法,准备回去让人再好好查查,苏慕究竟是不是在骗她,再做决定。
要是敢骗她,徐令苍老的眼神里露出一丝凶光。
两人之间的短暂交锋暂时落下。
在她们不远处跟这个的谢依却毫不知情,他被徐云书拦着,根本近不得苏慕的身。
“刚刚听见谢公子不会识别牡丹与芍药之间的区别,若是谢公子不嫌弃,我可以教您一个简单辨别的方法。”徐云书看谢依一直在观望苏慕,故意将话题引了回来。
他心知,母亲单独与苏慕谈话的目的是什么,他心中也紧张不安,还有着一丝期待,希望母亲能说服苏娘子。
虽然他的长相不突出,尤其在谢依身边一衬托更加显得寡淡。但胜在今日穿着的绿衣清新自然,也显得他的五官更加柔和,气质也更加温柔端庄。
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庶出的原因,徐云书就是一张妥妥的正室脸。
谢依整颗心都拴在苏慕的身上,苏慕往哪里走他的心就跟着往哪儿走,但徐云书的好意他又不能拒绝,只能客套的说道:“自然不会嫌弃。”
徐云书淡笑着挪了挪步,不只是有意还是是无意,正好阻隔了谢依看向苏慕的视线。
他低头温声细语:“虽说分别牡丹和芍药的方法有好多种,但谢公子只需要记住一个重点,那就是看叶子,牡丹的叶枝饱满舒展,而芍药的叶子纤弱纤长,谢公子只要记住这一点,就一定能分辨牡丹与芍药了。”
谢依心不在焉的听着,还不得不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如此,谢依受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