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高中后最不适应的竟然是教学楼的熄灯时间。
为了培养学生争分夺秒的性子,奕泉在每天晚自习放学铃响的第五分钟,便统一地整栋楼熄灯断电了。
宋晚放学回家一向磨蹭。
跟别的一打铃就狂奔出教室的学生不同,宋晚习惯在铃声响起后再做两道题,再看两眼书,甚至就是啥事不干地发会儿呆,然后才开始慢慢吞吞地收拾物品,将桌面上的每本书,每支笔,甚至每沓草稿纸,都整理地一丝不苟。到最后,才慢悠悠地拎着书包晃出教室。
这样等她起身的时候,整栋楼的学生基本已经走光,她不用去挤拥挤的楼梯。
宋晚喜欢这样。
放学后安静的独处,有助于她的思考。寂静无人的教室,让她更能从容不迫地整理心情。
但这并不代表,她喜欢在漆黑空旷没有人声的教学楼,独自摸黑走路。
当整栋教学楼漆黑一片,四周除了你没有一丝人声时,这就不叫安静,而叫恐怖了。
宋晚万万没有想到,奕泉留给学生收拾东西离开教室奔出教学楼的时间,统共只有五秒。她更没想到,原来教学楼还有断电一说。正式开学第一天,宋晚按照初中的习惯磨磨蹭蹭收拾完桌面,还未等她恍神,教室就已经漆黑一片。茫然四顾,周围竟然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身为走读生的她,是理解不了住校生们狂奔回宿舍抢热水,狂奔到食堂抢宵夜那种紧迫心情的。
而在高中,住校的人占大多数。
况且即便是走读生,也会迫不及待奔出校园的牢笼。像宋晚这样没事赖着不走的,还真没几个。
宋晚:……
宋晚手里还握着刚收拾到一半儿的笔盒,她的书包都还没来得及整理。
她整个人都是一个大写的茫然。
漆黑的寂静里,感官被放大,墙上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除此以外,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声响。
无数都市传说和教学楼魅影扑到宋晚的脑子里,头一回经历断电的小姑娘开始感到害怕。
“有、有人吗?”
“有。”白煦咳嗽了一声。
“白煦!”宋晚惊喜地转过头,看向教室后排白煦的座位:“你怎么还没走?”
白煦拎着书包站起来:“这就走了。”
“啊?”宋晚慌里慌张地,将笔盒碰掉在地上,里面的笔洒了一地,清脆作响。
她急急忙忙弯腰去捡,然而黑夜里根本看不见那些笔洒到了哪里。
“要帮忙吗?”白煦在门口停住。
“不用。”宋晚咬着唇,蹲在地上摸索自己掉落的笔。她有点想哭,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哭的,就是莫名其妙的委屈。
然后,她听到了对方停顿了一下,接着是抑制不住的轻笑,白煦问她:“你是不是怕黑?”
“我才不怕!”宋晚下意识就回。
“怕黑没什么丢脸的。”白煦说。
他走了过来,借着月光,弯腰替宋晚一一捡起地上的笔。
“白煦。”黑暗里,宋晚脸颊滚烫,她鼓起勇气,趁着夜色遮赧了羞意:“你将来想考什么大学?”
“大学?”白煦沉吟:“我没认真想过。应该是安大吧,安大的理工科更强一点,你呢?”
“那我也想考安大!”宋晚急急地说。在心里补了一句,你考什么大学,我就考什么大学。
大概是她说得太急和太冲,竟让白煦愣了一下。
“那好呀。”白煦忽然揉了揉她的头,嗓音里含着笑意:“那到时咱们还一起做同学。”
宋晚身子后仰,躲开白煦的手。她心情微妙,总感觉白煦揉脑袋的举动,是把她当成了小孩子。
“你别揉我脑袋,脑袋揉多了会变笨。”她声音闷闷的,有点生气。
“抱歉。”白煦收回手。
宋晚飞快地将书包收拾好,白煦站在旁边等着。见她收拾差不多了,迈步率先走出教室,宋晚拎着书包跟在后面。
他仿佛真得认为宋晚在怕黑,率先走在前面,与宋晚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认真地在开路。
“宋晚。”走了几步,白煦忽然停下来。
宋晚脚下不察,低头差点撞到他的身上:“嗯?”
“钟熠他——”白煦迟疑。
“他怎么了?”宋晚恶狠狠。
“没什么。”白煦笑了下:“他夸你漂亮。”
“哦。”宋晚低着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也这么认为。”白煦说。
“什么?”宋晚急急抬头。黑暗的楼梯上,她看不清白煦的表情。
宋晚扯紧了书包的带子,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了千万种念头,她艰难地开口:“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白煦,是被发小钟熠给带的,近墨者黑,来一起开她玩笑,取笑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