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灿然迎面照下,世间一切罪恶都纤毫毕现,无处可藏。
叶瑾拼命挣扎,然而所有反抗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某一刻,她剧烈一颤,突然不再动了。
蝶翼般的眼睫垂死般抖了一下,蕴满眼眶的泪水终是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她仰着头,眼神迷茫地望着某片虚空,做梦般低喃道:“顾筠,我究竟是做了多么伤天害理的事,才会遇上你。”
“后悔么?”顾筠松开桎梏,低头轻柔吻去她颊边的泪水,轻声道,“那个雪夜,你不该救我的。”
叶瑾收回目光,看向顾筠那张神仙般美好的面孔,半晌,她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用尽叶瑾的力气,顾筠白皙如玉的脸颊很快泛起了一片红,他却没有露出恼羞的神情,而是淡定抓住了她打人的那只手,一口咬在那纤瘦脆弱的腕上。
有风吹过,正是万物复苏时,刚刚长出微小嫩芽的树枝轻盈晃动,女子的饮泣顺着风传入树洞中的松鼠耳中,它眨了眨灵动的眼睛,将剥下的松子壳推出窝扔下去。
时间缓慢流逝,太阳渐渐向西时,这片山林终于安静了下来。
顾筠打横抱着用鹤氅包裹严实的女子,上了山下的马车。
鹤氅撩起,露出女子尚且残留一抹艳色的脸,顾筠抬手想帮她将额角被汗水浸湿的碎发抚开,被她皱着眉不耐烦地撇头躲开。
落空的手在原地停了一瞬又收回,顾筠悠然抱着叶瑾换了个姿势,只见他眉宇舒展,一副心情不错的模样:“回京后,我为你请封侧妃之位。”
叶瑾一个字都不想说,只闭着眼装睡。
“不愿意?”顾筠端详着她面上的无动于衷,微微挑眉,“我虽未有正妃,但还是不能给你的。”
“……能不能安静点,”叶瑾睁开眼,哑着嗓音不客气道,“顾侯爷,您自说自话的模样很可笑。”
胸腔中的轻快消失了,顾筠冷了脸,沉声道:“你大胆。”
“没错,我就是大胆,不仅大胆,我刚还给了你一巴掌呢,”叶瑾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他的左脸,仔细看上面依然有红痕,“如何,侯爷要治我的罪吗?”
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现在的叶瑾已经觉得一切都无所谓了——她鸩酒都敢喝,他还能拿她怎么样?
车厢内落针可闻,叶瑾说完便又闭上了眼睛,任凭来自上方如有实质的冰冷目光注视在自己脸上。
阖着眼的女子犹如一尊精致的冰人,冷漠而无情,顾筠胸腔中的不快即将达到某个顶点时,马车突然激烈颠簸了一下,怀中女子两道清婉的弯眉顿时忍不住痛苦地皱起,整个人也跟着颤栗起来。
鹤氅滑落了一角,露出一只纤瘦无力的手,以及腕上深刻的齿痕。
这一刻,顾筠胸中的郁气忽的散了。
罢了。
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