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瑾一点都不想拿起宅斗剧本,只希望其他人不要主动找她的茬,大家相安无事,装作彼此不存在就好。
正要张口拒绝,脑海中突然划过昨日入府时遇到的蓝裙女子,以及对方那双暗藏锋芒的眼睛,叶瑾略微沉思,然后改口道:“让她下午来吧。”
一个人想找另一个人时,总有办法见到,她又不会永远只待在这处小院子里,与其到时候被动,不如现在见上一面,也好心里有个底。
此时的叶瑾并不知道,即将登场的那位女子和她想象的可不太一样。
楚夫人是在日头微微偏西时出现的,一身娇俏的粉红衣裙,袖口裙摆上堆叠繁复,金蝶簪,玛瑙坠,眉眼弯弯,朱唇未语先笑,活脱脱一位话本子里出来的俏佳人。
只一照面,叶瑾便很肯定地想,这个绝对比昨天见到的那个厉害。
顾筠这后院,养蛊吗?
两人分别见了礼,坐下,上茶。
“第一次来,实不知妹妹喜欢什么,便亲手做了些糕点,”楚夫人示意丫鬟将装着糕点的提篮递过去,口中笑道,“献丑了,还望妹妹不要嫌弃。”
送吃食?这个在宅斗中不是禁忌吗?出了事可容易说不清。
叶瑾口中客气着,一边看了眼彩云,见对方一脸如常地当场打开,将糕点一分两份,分别放在了她和楚夫人的面前,瞬间恍然大悟,这倒是个光明正大的好办法。
“妹妹尝尝,这可是我当年在扬州学的方子,京城这边都没有呢,”楚夫人说着已当先拿了一块放入口中。
叶瑾便也取了块糕点,试着咬了一小口。
松软的淡淡奶香混合着不腻的清甜在味蕾上蔓延,仔细品来,似乎还有些花香。
“里面放了花蜜吗?”叶瑾前世也是个爱自己钻研做饭的,忍不住问了一句。
“正是,加了些桂花蜜,”对方点头,也没有藏私,大方道,“还有羊奶、鸡子等物,妹妹要是喜欢,回头我将方子叫人给你送来。”
“不用了。”这显然人家学来的秘方,叶瑾当然不会要。
“一个方子而已,妹妹不用客气。”楚夫人摆手,似乎是察觉到叶瑾的偏好,没有和她谈什么衣裳首饰,反而聊起了各种糕点和饭菜的做法。
这人实在是个情商高的,聊的又是安全话题,叶瑾白日坐着也没事干,不自觉就多聊了些时候,屋里气氛一派轻松。
眼看着日头逐渐下沉,楚夫人止了话头,起身告辞。
“妹妹人好,我真喜欢,”她一派自然地牵起叶瑾的手,嗓音温软道,“瞧我这记性,今日还未知道妹妹的名字呢。”
“我姓叶,单名一个瑾字,王从玉的瑾。”叶瑾道。
“好名字,”对方笑道,“我叫楚楚,就是楚楚可怜的那个楚楚,没什么姓,瑾娘你就当我姓楚名楚好了。”
粉衣女子在丫鬟的搀扶下告辞而去,背影摇曳生姿,柔美多情。
叶瑾微微眯眼,总觉得美则美矣,但就是哪里有些别扭。
她思索了半晌,回头招来彩云轻声问道:“她脚上受过伤?”
“楚夫人是扬州那边的院子里养出来的,”彩云小心看了眼四周,压低嗓音仿佛在说什么隐秘,“那里的女子都会裹脚呢。”
裹脚是前朝兴起的,大虞朝开国皇帝自诩舜帝后人,曾严令驳斥前朝陈风陋习,其中就包括禁止女子跟风裹脚,只是皇位传了几代,民间渐渐就松了,有些人家又偷摸摸做了起来——比如叶瑾零星的记忆中,原身父母就商议过要不要给她裹脚,后来实在疼女儿,便作罢。
扬州、院子、裹脚。
所有信息汇成了一个叶瑾只有耳闻的词语:“瘦马?”
彩云点头,叶瑾若有所思。
她想起了碧鸳的妹妹,那个女孩也是据说被卖去当了瘦马,只不知,扬州那边究竟是什么情况,机会难得,她想和楚夫人多打探打探。
另一头,楚楚也在和自己的丫鬟谈论今日初见的女子。
“是个性情中人,心地好得很。”她坐在妆台前,摘下发间的金簪,心中轻声叹道:好好一朵花,怎落到了顾筠的手里。
“将我的妆匣拿来。”她道。
丫鬟从柜子里取出几个妆匣抱着放在桌上,楚楚打开来,将里面琳琅的首饰仔细清点,然后心满意足地让丫鬟放回去。
快要一年了,侯府向来留不住旧人,记得当初她来的时候,后院还有足足三人,如今也只剩下她一个。
侯府虽然繁花似锦,却不是久留之地,她一早就清楚,也做好了随时走人的准备。
只不知,新来的这位又能坚持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