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澜生目送许目成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收好那只收集雷雨天雨水的玻璃容器,轻轻咳嗽了几声,关上空调,倒了一杯热茶,又打开抽屉,将那一副牌摆了出来,一张一张看过去,最后找出了许目成进屋时掉出来的那张纸牌,牌面上锦簇的花团中画着天使和一男一女。
温澜生不会不懂牌面的意思,他只是觉得有些离谱。
“怎么会这样呢?”温澜生摇了摇头,不知是轻声自问还是对着纸牌叹息。
傍晚时分,许目成的身影又出现在了小酒馆门前,她抹了一把汗,透过窗户往里瞧了又瞧,确认了是今早自己到过的小酒馆,才放心走了进去。
说来好笑,早上她被公司辞退后漫无目的地溜达,为着躲避大雨才走到小酒馆门前,中午离开时又匆匆忙忙,以至于不记得小酒馆在哪条路,哪条街,甚至连小酒馆名字招牌都不知道,也忘了同温澜生要个联系方式,如此种种导致她拖着小行李箱,在附近来来回回走来走去,花了好久才找了上班地点。
为了方便下次问路,她特意抬头去找酒馆的名字招牌,却发现这小酒馆压根就没名字,木质门头上雕刻着各种奇花异草,中间刻着一个酒坛,就艺术风格而言,多多少少令许目成感到几分不伦不类。
推开小酒馆店门,风铃随之叮叮当当,这次里面空调是开了,一阵凉风扑面而来,许目成顿感惬意。
听到了铃铛的声音,温澜生从旋转的楼梯上走下,微笑着轻声细语打了一个招呼,想要帮姑娘把小行李箱提到楼上。
“不用,不用,这个箱子不沉。”许目成下意识拒绝,一方面的她不好意思麻烦看起来不甚健壮的温澜生,另一方面箱子里也确实没什么太重的东西,她拎着行李箱轻松爬上三楼,走进卧室,一件一件将箱子里的东西摆好。
洗漱用品、小台灯、迷你风扇、几本书,然后是小首饰盒,大概是在行李箱里颠簸久了,从地摊上淘换来的便宜首饰盒一分为二,变成了两段,其中的各种小饰品也零零散散掉到了行李箱的角落里。
“唉……”许目成企图将首饰盒拼回去,虽然首饰盒很便宜,但她很喜欢上面的纹路,这些华丽纹路使得小首饰盒看起来没有那么廉价,反而还有几分高贵的复古感。
发现首饰盒彻底坏掉之后,许目成转而开始在行李箱的角落寻找她那为数不多的首饰。
四对儿耳饰,一对是父亲送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为了戴上那两只耳环,高中一毕业她就去兴冲冲的打了耳洞,另两对是她逛街时一时兴起买下了,还有一对是抽奖得来的。
两条项链,一条珍珠项链,是前几年父亲拾掇家中橱柜时意外找到的,好像是过去父亲送给母亲的首饰,许目成抚摸着质感温和的珍珠,想象着这串项链戴在母亲脖颈间的模样,可惜她没有什么衣服能与项链配套,这项链到了她这里基本上没戴过,倒是大学是借给舍友参加过一次活动。
还有一条项链藏得很深,默默躺在角落里,直到许目成将行李箱掏空才发现那颗闪烁着神秘蓝色光芒的项链——银色的细链正中挂着一颗小小的、镶嵌成八芒星形状的蓝色宝石。
那条项链是大学时男友送她的一件生日礼物。那日男友莫名其妙的一天都没有回她消息,她又气又沮丧又难过,到了晚上男友又出现在了她宿舍楼前的路灯下,神神秘秘,“形迹可疑”。
还未等她质问什么,男友食指轻轻贴上她的嘴唇,示意她不要说话,接着微微一笑,打开了手中的一个小礼盒,有些忐忑地注视着许目成神情的变化。
那条蓝宝石项链就静静躺在暗黑的天鹅绒衬布中,在灯光的照耀下,其中好像包藏着整个宇宙。
事后很久,许目成才知道那时男友为了买下这条项链连充话费的钱都没了,也无怪乎自己整整一天都收到什么消息,男友那条“晚上等我,有惊喜”的信息因欠费迟迟未能发到她的手机上。
许目成轻轻挑起蜷缩在行李箱角落的项链,垂下的小小宝石缓缓旋转,淡蓝色的光芒流转,她至今还记得那天男友轻轻撩起她的头发,将项链系好,手指划过皮肤时痒痒的感觉令她忍不住发笑,那时她还从未想过两个人日后会分开,那时的男友也会变成前男友。
她呆呆看着项链好久,终于想起将项链悄悄放入临时找到的一个小纸盒中,她想她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戴这条项链了,尽管那颗蓝宝石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