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绵的雨水终于停了,困于阴雨天气数日的人们大有“重见天日”之感,小酒馆的客人也多了起来。
傍晚夕阳倾泻,微微晚风阵阵,许目成自觉走到楼下酒馆,擦擦桌子,拖拖地板,准备上班。
过去几天她留心了酒馆门上的风铃,却发现客人进出时这风铃常常不响,她怀疑风铃坏掉,亲自在门口进进出出,却发现每一次她经过门框,风铃都会有一阵玲珑声响。
温澜生饶有趣味地注视着小姑娘跳起来想要够到风铃,不着痕迹微微一笑。
“这可真是邪门……”许目成放弃探讨风铃问题,嘟嘟囔囔,擦干净店里的小圆桌,坐在一旁等待着今晚客人的到来。
小酒馆的客人似乎都不同寻常,譬如梅非,暑气未消的初秋便穿上了长袖风衣;有一位客人说话时喜欢掺杂几声低沉的鸽子般的“咕咕”声;有客人妆容独特,眼角贴着几片酷似鱼鳞花纹的贴花……
再比如今日到来的第一位客人浑身异香,若不是抬头看到一女郎,许目成还以为谁把桂花树搬进小店里来了。
桂花女郎与温澜生的对话也很奇怪,女郎憔悴道“前日雨太大,一家老小都涝了”,然后温澜生就从写着“叁”和“肆”的酒柜里挑了两瓶出来,倒入女郎携带的水壶中,又往其中加了一些许目成分辨不出的草药后卖出,还叮嘱要女郎记好剂量。
“什么叫‘一家老小都涝了’,”女郎走后,许目成目光门框上那个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的风铃上收回,好奇道,“莫非人也有旱涝之说?”
“不知道,应该没有吧。”温澜生好笑道。
“如果有的话,”许目成突发奇想,“我算不算‘旱涝保收’的人。”
“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下雨天和晴天我都能过得好好的呀,”许目成答的理所当然,“你应该也算是吧。”
温澜生轻轻咳了两声,不置可否,挑了挑眉。
“不过刚刚那个姐姐为什么要说她家老小都涝了,不是只有植物什么的才涝了嘛。”许目成思路重新拉回。
“对呀,植物。”温澜生表示认同,然后看着小姑娘的眼睛渐渐瞪大,一副惊讶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说刚刚那个姐姐是植物?这怎么可能嘛!”
没等温澜生回答什么,小店中又走进了新客人。
客人看到站在明处的许目成,先是一惊,退出了小酒馆,看了看店铺招牌,又重新走了进来,友善地眨了眨眼,笑眯眯道:“你是新招的服务员吧,刚刚我看到你还以为走错地方了。”
“你好呀,需要点什么吗?”许目成亦友好道。
新客人个子不高,但苗条利落,圆眼睛,穿着简单宽松的黑色短袖,带着一条项圈,项圈上的龙牙小挂饰正好落在清晰的锁骨之间。
“随便啦。”客人在吧台的高凳上坐下,托着腮眯眼注视着许目成,忽然问道,“你是人类吧?”
“啊?”许目成好笑,“不然我还能是什么?”
“可能是白鹿呀,就像之前的服务员姐姐一样。”
许目成认为客人的话里有严重的歧义,听他的意思仿佛之前的服务员是一只白鹿变得一样。
“白露辞职去读书了,”温澜生将一小杯酒推到了客人面前,“你要不要考虑也去大学读书?”
“不要。”客人闻了闻酒,鼻翼轻轻扇动,抬头时眼睛一亮,“耶!猫薄荷酒!”
“只是在酒水里加了一点猫薄荷碎而已,”温澜生向许目成指了指那个装着猫薄荷的小瓶子,说道,“有些猫很喜欢,只要你掺一点进去,不管是什么他都会喝进去。”
“猫?猫也喝酒吗?”许目成疑问。
“当然呀,比如猫薄荷酒。”客人吞了口酒,伸了个懒腰,慵懒地轻轻□□一声。
然后,许目成傻眼了,一对猫耳朵出现在了客人脑袋上,一条柔软的尾巴出现在了客人身后。她下意识伸手捏了捏猫耳朵,喃喃自语:“这是真的?”
猫耳朵迅速一拍打,从许目成指尖逃走。
“呀……灵符,你的耳朵和尾巴露出来了。”温澜生提醒道。
“学艺不精而已啦,”那只叫灵符的“猫”并不在意,抬起脑袋笑嘻嘻地,连一双眼睛也变成了浅绿色,“反正店里也没有别人嘛,而且你也知道,保持彻底的人形对我来说有点困难。”
许目成张了张嘴,发出来一点古怪声响,又闭上了嘴,死死盯住那一双猫耳朵,大脑一片空白。
“嘿嘿,好像吓到新来的小服务员了。”灵符歪歪脑袋笑了一下,“放心哦,我不吃人的。”
又真诚补充道:“真的。”
温澜生将呆住的小姑娘扶到一个柔软的椅子上,接了杯水给她。
许目成木然咽了口温水,水中有淡淡的草药香气,似乎能抚顺人心,她缓缓平静下来,渐渐在头脑里理清逻辑,但脸上依然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灵符是猫妖?”
温澜生点点头。
“是不是酒馆里的客人都不是人?”许目成产生了一个惊人想法。
“这倒也不是,”温澜生笑了笑,“如果客人进屋时风铃响了,那说明进来的就是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