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尖叫。”温澜生无力地捂住了许目成张开的嘴巴,“那样很吵,会头疼。”
“那,那,我该,你……血怎么办……”许目成慌乱无章,她第一反应是企图堵住温澜生胸前那个流血的伤口,却不慎碰到那片利刀般的玻璃片,令温澜生眉头一皱。
温澜生胸口渗出的血很快变成了一大片,像一朵巨大的暗色花朵。许目成目光茫然扫视周围,片刻后终于想起正常人应该做什么事,掏出手机,抖着手想要拨打急救电话。
“不用。”温澜生摁住了许目成颤抖的手。
“可是,你那个……”许目成着急道。
“死不了的,不会有事。”温澜生居然还笑了一下。
“哎,你这,这可不是玩啊!”许目成抽出手指,继续按手机,只差按下那个绿色按钮。
“别拨电话!”温澜生提高了声音,拉住许目成,伤口处又渗出了不少血液。
“你这是做什么?会死掉的……”许目成声音止不住发抖。
温澜生拉着许目成的手覆在自己的左胸口处,许目成想抽走手,却被温澜生紧紧摁住了。
手掌下流淌到衣服上的血液是黏腻浓稠的感觉,满目猩红令许目成一阵头晕,不禁打了个寒战。最为怪异的是,她感受不到手下温热皮肉下的胸腔中有半分生机的存在,其中仿佛是空空荡荡的,没有心脏。
“你看,没有心跳。”温澜生因失血而脸色苍白,趁着许目成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急促道,“你在这儿这几天也知道这里的人或物都不同寻常,我也是如此。”
见许目成不再执着拨急救电话,温澜生便松开了她的手,依旧温和道:“所以医院通常救不了我,我也不会死掉。你要是想帮我的话,那就要按我说的办呀。”
片刻后,许目成面色发白地点了点头。
“要是你愿意的话,可以帮我把这玻璃片拔|出|来吗?”温澜生轻轻道,“我有些使不上劲儿……还有,你小心不要割破手……”
许目成揪住插在他胸口的玻璃片,玻璃上的血液使其变得有些滑腻而难以拔出,她试了好几次才成功。玻璃片被取出的瞬间伤口喷溅了不少浓稠血液,眼前这般血腥场面许目成此前从未见过,忍不住感到一阵难耐的恶心。
“多谢。”温澜生捂住了胸口喘息着,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你还好吗?”许目成担忧地问了一句废话,显然眼前的人一点也不好,流出的血液洇在衣服上,湿漉漉的一大块。
“还好,还好……不会有事的,只是需要歇一下……”温澜生闭着眼睛,游丝一般轻声,“等等就好了……”
许目成紧张地观察着温澜生,看到他胸前伤口似乎不再溢出血迹时微微松了口气。
几分钟后,温澜生慢慢适应了胸口的疼痛,缓缓睁开眼,差点被凑得太近的许目成吓到。
“我想看你还有没有呼吸,就凑近了点……”许目成解释道。
“死不了的,”温澜生苍白地笑了一下,挣扎着站起来,向楼梯挪去,喘息道,“就是需要休息几天。”
温澜生一步一踉跄,虚虚浮浮,歪歪扭扭,许目成担心他在楼梯上栽倒,快步上前,将温澜生的胳膊搭到自己肩头,使他半边身子依靠着自己的背,自己又扶住他的腰,搀着他缓缓行动。
“多谢……”温澜生微弱的气息轻轻呼在她的耳边,有点痒痒的感觉。
走了不过十余级台阶,温澜生衣服上冷却的血液便渗透到了她后背的衣服中,湿凉黏腻,散发着铁锈的气息。
许目成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很冷吗?”温澜生低声轻轻问道。
“不是冷,是有点……恶心。”许目成愁眉苦脸道。
过了好一会,温澜生缓缓道:“是因为我吗?”
“不是,……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血……”许目成感到背后的血液黏腻潮湿,那种又恶心又恐怖又不知所措的感觉让她有一瞬间几乎想要哭出来。
温澜生虚弱地轻声道:“抱歉,好像弄脏你的裙子了。”
许目成感觉到搀着的那人软绵绵的,担忧道:“只要你别突然死了就行,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处理死人之类的。”
“不会的。”温澜生小声安慰。
许目成把温澜生扶进了他的卧室,整个屋子干净整洁,空气中还有一丝淡淡花香味道,床头柜上倒扣着一本翻开的书,米色床单上没有一丝褶皱,像是早上刚刚换上的一般,整个卧室井井有条,唯有虚弱的、衣服上血迹斑斑的温澜生与小屋格格不入。
小卧室太过整洁,以至于许目成一时间不知道该把这个血淋淋的人安置到哪里才不至于使屋子也沾染上血迹。
“好了,”温澜生挣脱开许目成的搀扶,“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了。”
“你这个……你这个伤口不要紧吧?”许目成心有余悸地看了眼温澜生胸口。
“我自己会处理的。”温澜生温和道。
许目成仍感不放心:“需要我帮忙吗?”
温澜生不知道姑娘能做些什么,半开玩笑道:“你能做些什么呢?难道要帮我脱掉衣服?”
许目成过于担忧,并未察觉到温澜生的玩笑意味,当真蹙着眉头动手帮他解开了领口的扣子。
“咳……这个,这个还是我自己来吧,”温澜生局促地捉住许目成企图继续的手碗,“你回去休息吧,今晚上你大概也吓坏了。”
“那你……”
“我不会有什么问题,你还是回去休息吧。”温澜生一再的驱赶许目成。
“你可不要死掉了啊!”许目成留下最后一句话后惴惴不安离开,爬上三楼。
经过更衣镜时她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她身上的蓝色裙子上一片又一片的暗红色,背后更是一大团的血迹,波浪般的裙摆沾染了猩红颜色,仿佛刚从地狱里爬出来一样。
许目成迅速脱掉了连衣裙,走进浴室冲洗,温热的流水带走了她身上残留的血液,也令她从恐惧中微微回过神来,她看着一缕又一缕的红色流入排水道,隐隐思索起那条裙子还能不能洗干净,后悔今晚偏偏穿了自己最喜欢的一条裙子。
发生了这样一件事,许目成夜晚必然睡得不踏实,天不亮她就又醒了过来。她恍惚间觉得昨夜的事好像一场血腥的噩梦,直到看到洗衣机边那件脏兮兮的呃裙子,才意识到一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