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目成与徐荩元从高中时就认识,只不过那时两人一个是班级里的默默无闻透明人,另一个则是埋头学习的好学生,彼此间几乎毫无交集,若不是两人在高二时做过一段时间的同桌,大概同学三年里连话也未必会说。
虽然在最青春的年纪里两个人认识了,甚至还做过同桌,但很遗憾,高中时代两人没有擦出任何火花,唯一的亲密举止就是用过同一只黑笔,因为那天许目成忘带笔袋了,徐荩元顺手把自己的笔借给了她。
他们真正的认识是在高中毕业之后。
大学第一个学期过半,许目成陪着室友逛街时偶遇了徐荩元,双方这才知道原来两个人在同一个城市里读书。
寒假时放假两人意外的在高铁座位上相遇,本着同学之间不打招呼怪尴尬的想法,两人磕磕绊绊聊了一路,许目成还豪爽地请徐荩元品尝了自己的零食,事后徐荩元记得薯片味道很好,还有女孩的笑容有一点像水果软糖。
由于两人的行李箱都是一个样子的黑色箱子,下车时两个人意外的提走了对方的行李,许目成拉着箱子走地“步履瞒珊”,感叹不过是带了几件衣服箱子就这样的沉,徐荩元健步如飞,感叹行李箱设计之巧妙,虽然装了一箱子的书,但是仍然轻便好用。
直到回到家,打开箱子,两人才傻眼了,许目成望着一箱子的书,肃然起敬,徐荩元望着一箱子姑娘的衣服,结巴着向在一旁目瞪口呆的父母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
于是放假第一天,做了三年同学的两人终于首次知道了对方的联系方式,拉着搞混的行李箱进行了一次被迫的“约会”。
从那之后两人渐渐熟络起来,加上学校在同一个城市,相距也不远,两人见面也方便,一来二去的,水到渠成顺其自然的在一起了。
虽然回想起来平平无奇,但在那个夏天冷气十足的街角小书店里,许目成舔着冰激凌走过排排书架,浓烈的阳光从高大的落地窗中穿透进来,其中一部分阳光洒在她白底镶绿色荷叶边的连衣裙上,衬得她笑容很是明艳。
她笑眯眯地与徐荩元分享最近好笑的事情,徐荩元听着笑着,只是在经过书店的留言板时忽然停住了脚步,她不解的抬起头,撞上了一双清亮热忱的双眼,当徐荩元提笔写下“我好像很喜欢你”几个飘逸大字时,她几乎快要眩晕了,都没有意识到手上的冰激凌融化滴落到了裙摆上。
然而徐荩元没有体谅她的眩晕,微微俯下身,在夏日的微光中轻轻吻过她有着香草冰激凌味道的唇角,又擅作主张的牵起了她的手。
此后他们时常十指相扣,直到惨淡的分手到来。
两人的分手没有太多花花绿绿的边角,只是因为他们追求的不太一样。
虽然许目成的大脑中常有奇思妙想驰骋,但她却相当没有理想,准确的说,是没有徐荩元意义上的“理想”,她只希望平平淡淡过完一生,能挣点钱买点好吃的或者买些漂亮的宝石首饰。
在这一点上徐荩元与她相当不同,她也常常困惑,一个人的心要有多广大,才能装得下世间事与众生苦,似乎学生时代背诵的那些家国天下,徐荩元都一点不剩的装到了心里,而她,仅仅停留在大脑皮层的最表面。
毕业后顺从徐荩元留在大都市的许目成在种种挤压下终于忍不住崩溃了,拥挤的地铁,日复一日的匆忙,冷漠的周围人……她想要的只是平淡从容的生活而已。
徐荩元希望她能留在大都市里,留在她眼中吞人的钢铁森林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但她只感觉好委屈。
“你为什么不想一下我的感受?”她说出来情侣间吵架常问的一个问题。
徐荩元耐心解释了几句后,两人渐渐火气大了起来。
“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哪有你想的那么容易!你人微言轻的,又能有什么作用!你想要的那些最后不也是有心无力罢了!”争吵之中许目成终于没忍住说了几句戳人心口的话。
徐荩元瞪着姑娘,顿感气急:“你为什么就那么不求上进?便是试也没试,就说是不可能?”
“什么叫我不求上进,分明是你好高骛远,不切实际!一环连着一环的东西,怎么可能是你一个人就能改变的,你一个人能有多大能耐,什么理想抱负的,哪有那么容易!”许目成几乎口不择言地怒道,“你那些什么诸如世界和平、大家永远开心之类的理想不过就是象牙塔里的学生才能说出来的,你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给你一个再大的城市呆在里面又有什么用!”
“你怎么这样?你怎么这样?”徐荩元一幅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几乎咬牙切齿,“怎么连你也这样?”
“你怎么可能能够帮得了所有人,”许目成有点后悔刚刚的话,微微缓了缓语气,“我爸爸他说——”
徐荩元气急败坏打断道:“你爸爸也不过是一个高中老师,他说的便一定对吗?你怎么总是这样,难道便是他教你的不求上进,整日只想着自己的油米酱醋的事?”
许目成愣了几秒,随即你反讥道:“是,我就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我就是愿意管我自己的茶米油盐事,我爸爸也不过是个老师,没法在你的通天仕途上有点什么作用,你!你……”
她的眼泪一瞬间全都涌了出来,终于跌坐在小沙发上,忍不住呜咽道:“随便你怎么样吧……反正气死我了,我不要再理你了……”
“我,我不是,你,唉……”见到许目成哭了,徐荩元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叹了口气,两人陷入了黯淡的无言相对之中。
最终许目成打破了沉默:“那个,你不要生气,我说的那些话,唉……我,我,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吵架嘛,一不小心句句都跟刀子一样,你说的我不会放在心上的,我我觉吧,我们以后还会是好朋友。”
徐荩元惊讶地抬起头:“你要做什么?”
“我不要再呆在这里了,我要回家。”她低垂的眼帘上还沾着几滴泪珠,低沉而沙哑道,“你有你的追求,我有我的追求,虽然在你看来我那是‘没什么追求’——”
“我没有这样想。”徐荩元立即打断道。
“好吧,”许目成依旧低垂着脑袋,沮丧道,“可是我觉得,唉,你看你和我想要的根本就不是一样的东西,我就想在地上当一个缓慢又安全的蜗牛,你总是想要走的更高更远……唉,这怎么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