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风铃闷闷响了几声,戴维兰消失在夜色之中,灵符的耳朵和尾巴又冒了出来,耷拉着,显得垂头丧气。
“灵符,灵符!”许目成叫了好几声,猫妖才从沮丧中回过神来。
“你干嘛要假装看不见戴维兰?她为什么也不搭理你?”许目成一边清理着铜盆中余下的一点灰烬,一边好奇道,“你们吵架了吗?感觉气氛怪怪的……”
“没有。”灵符拖着尾巴,捧着杯子坐到吧台边上,自己又续了一杯,一口闷了,丧气道,“没有吵架,就是……就是,唉……”
灵符欲言又止,抬起头望着许目成,一双绿色眼睛显得有些迷茫,又有些无助,他或许因为猛灌了一杯猫薄荷酒,猫妖的眼尾竟也离奇地沾上了几分淡淡的迷离红色。
“呃……”许目成面对着猫妖傻傻又有些可怜的表情,有一点不知所措,片刻后挠了挠灵符的猫耳朵,温和安慰道,“如果你们两个有什么矛盾,你作一只勇敢的猫妖,去说开了就好啦,再说啦,两个心心相印的人,嗯,也不一定是人,反正就是那个意思了,就算有什么事,两个心心相印的‘人’之间是不会真的狠下心去责怪彼此的。”
“我知道,但是,但是……”少年模样的猫妖沉沉叹了一口气,仿佛一个写不完作业的苦恼少年。
“还有下次你见到维兰,千万不要告诉她……”猫妖犹豫了一下,有些害羞似的小声叹息道,“不要告诉她我很喜欢她。”
“为什么?”许目成小小的吃惊了一下,她一直以为灵符会是那种喜欢就要缠着不放、用一双清澈翠眼笑眯眯的注视着,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告主权的那种。
“你们这是故意置气?”她有些不理解。
“不是啦,”灵符摇了摇脑袋,嘟囔道,“反正你答应我不要告诉她,好吗?”
“好吧,”许目成信誓旦旦,“保证守口如瓶。”
“一定记好你的保证,我,我先走了。”灵符放下手里的空玻璃杯,拖着尾巴走了。
许目成总觉得猫妖这样落魄实在少见,有些担忧,便追上去安慰了几句,拍了拍他的肩膀,注视着灵符单薄身形消失在小巷尽头后才锁上了小酒馆的门。
“你不感觉灵符与戴维兰之间的关系有点奇怪吗?”许目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刷洗着玻璃杯时问道。
“有点。”温澜生轻轻握住了许目成的手腕,止住她刷刷洗洗的动作,递给她一杯温热的酒,酒杯中飘着一朵橘色的小花,“别忘了,遇见鬼魂之后要驱寒,冬天尤甚。”
“啊,差点忘了,”许目成吓了一跳,将手腕从温澜生纤细手指中抽出,在毛巾上抹了一下,捧着杯子慢慢啜饮起酒水,思绪却依然飘在猫妖与鬼魂那里,“为什么他们会这样?灵符分明很喜欢戴维兰呀。”
“嗯。”温澜生应了一声。
许目成眨巴着眼,期待着温澜生再说些什么,但他抿着嘴唇,只是温和地注视着自己。许目成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喝了一口温热的酒水,局促道:“我会乖乖喝完的。”
温澜生看着许目成满脑子想着灵符,忽然想起了傍晚时分姑娘与化为原型的猫妖那样肆无忌惮的玩闹。
“不要与灵符玩的太近。”他轻声道。
“啊?”许目成一愣,下意识反问道,“为什么?我觉得灵符看起来挺好的啊。”
她做足了温澜生说出诸如“猫妖冥顽不灵、坏的可以”等离奇理由的准备,却没料到温澜生依旧温和地注视着她,云淡风轻道:“你与他走的太近,我会不开心的。”
许目成张了张嘴,没有再敢问为什么,不由自主地垂下了眼帘,无法控制浅浅的红晕爬上两颊,她默默将手里的酒水喝完,又默默刷洗干净最后几只玻璃杯,最后默默跟在温澜生身后走上旋梯,在二楼拐角处,她想起不知温澜生的胃痛怎样了,便对他道:“你的胃怎样啦?你夜里要是不舒服的厉害可以叫我哦。”
“无妨。”温澜生轻轻道。
许目成本想说“万一难受的厉害出什么事”,但一想温澜生不会死掉,就道:“就算不会导致什么严重问题那也是会难受的,说不定我有办法能让你舒服点嘛。”
“好。”温澜生轻轻笑了一笑,眉眼如纤纤蝶翼般,薄唇一张一启,温声柔语,“晚安。”
“嗯,嗯,晚安。”许目成脑子一片空白,呆呆地回复道。
夜色愈来愈深,许目成带着无数遐思陷入梦香,时钟敲过了十二下,零散星辰点缀在深色天幕之中,然而冬季的寒夜,从来都不温柔。
灵符带着帽子走在昏黄的路灯下,他低头走着,走着,仿佛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一样走着,他直直地想着戴维兰,想着她在小酒馆的模样与举止,汹涌的爱意与记忆随着滚烫的血液,冲击着他的心房,妄想撬开上了锁的心窗,徜徉于大街小巷,直至充斥整个天空。
他猛地停住脚步,堪堪叹息一声,抚着左胸,压下将要溢出的情感。
“冬天总是这么冷……”灵符倦倦嘟囔了一句,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冬天一向是这样的寒冷,即便百年前也是如此。
黑猫记忆中百年前的冬天有缠绵病榻的孱弱少年,有理着药草的冷漠少妇,也有朝气蓬勃的青年人。
自从温澜生的二哥温珩渊因为学|运被赶回家后,死气沉沉的温府家中不过多了他一个人,却忽然焕发了几分意想不到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