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初雪降临的那一天,许目成窝在被窝里赖了好久的床,打着哈欠爬起来,洗漱,吃饭,下楼,打扫卫生,然后望着窗户外白茫茫一片出神,片刻后放下扫帚拖把,溜出小酒馆外的街道上看雪,街上树枝上堆满了雪,她用力晃了晃树,尚未冻结的雪簌簌落下,仿若让雪重新下了一遍一般。
温澜生透过二楼的窗台静静瞧着,觉得有些好笑,但哪里好笑,他也说不上来,只是看到许目成,就那么有些想笑,无怪猫妖灵符指出他最近好像总是在笑。
许目成在门口的雪地上踩来踩去,留下一串稀碎的脚印,最后看街上没人,忽然玩心大起,攥了两把雪,在门口堆起雪人来,右边堆了一个后还不尽兴,又在左边堆了一个,之后走远了看看,发现门口那两个雪人怎么看都只是两大坨雪,没一点人样儿,遂失望重回小酒馆内,坐在暖气边上烘烤冻僵的手。然而暖气的温暖并没有缓解双手被冻得发痛的感觉,反而渐渐发痒,更加难受。
“如果夏天会下雪就好了。”许目成这样说道,她想这样就不会那些六角的晶莹剔透的东西冻伤了。
“有道理。”温澜生因为女孩的新奇想法又忍不住笑了一下,他正拎着一瓶许目成不知名的酒水,有些怜惜地浇到那双通红,像是小萝卜一样的手指上,建议道,“或许下次你应该带一双手套。”
“戴上手套手感不好,戴上手套还玩什么雪。”特殊的酒水流淌过手指,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惹的许目成忍不住咯咯发笑,想将手收回去。
“别动。”温澜生轻声命令,握住了笑得花枝乱颤的姑娘的手腕,固定那一双想要逃跑的手,确保酒水均匀的淋湿每一根手指。
“可是感觉很奇怪诶。”许目成止不住笑。
温澜生又拿起桌边刚刚研制好的草药膏,手指从姑娘的手腕,慢慢滑到了手掌,轻轻托住那只冻伤的手,像是对待一只受伤的小兔子一样温柔,为其缓缓涂上药膏。
许目成渐渐笑不出来了,温澜生一只手握着她的一只手,另一只手轻轻为她涂抹药膏,那只修长纤细的手触感细腻柔软,仿佛一块温热的玉石,缓慢而轻柔的游走在她的手上,手心、指肚、关节,然后是手背,又从手背轻微的延伸到她的手腕。
她低头注视着认真为她涂抹那种凉丝丝草药的温澜生,从他缺少血色的薄唇到挺拔的鼻梁,然后游走于他氲散着的,如同云遮雾绕的雪山般的眉眼。
“另一只手。”温澜生放下那只涂满淡香药膏的手,抬起头道。
许目成冷不丁撞上了温澜生的温和目光,险些从凳子上翻过去。
“哦,哦,另一只手,我,我找一下。”她一时语无伦次。
“我帮你找到了。”温澜生微笑着拉起了她的另一只手,细细涂抹药膏。
“嗯,嗯好……”
疯狂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许目成担心温澜生或许会从她的脉搏中察觉到异样,又担心或许发热的脸庞早就透露出自己的心声。
“之后不要动,五分钟之后洗掉。”温澜生依旧同往日般轻声细语。
“嗯,嗯……那我先上楼了……”许目成飞速跑上旋梯,躲回自己的房间。
温澜生望着似乎还回响着姑娘匆忙脚步声的楼道轻轻笑了,毫无疑问,他看到了女孩满脸绯红。
“或许没必要那么害羞。”他低笑着自语,“我也一样。”
许目成在房间里呆了好久,直到确定自己脸不再发烫,才重新下楼,楼下不止温澜生一个,还有戴着毛茸茸鹿角帽子的白露,以及脸色阴沉、一脸不悦的梅非。许目成小心翼翼提醒自己梅非好像心情很差,最好不要惹他。
梅非似乎又听见了她的心声,狠狠瞪了她一眼,让她脸上友好的笑容有点挂不住。
“许姐姐!”白露见她来了,亲切又欢快的打招呼,虽然要真的按年纪来算,许目成远比白露年幼地多,但不知为何,或许是就两人性格差异而言,白露总爱称她“许姐姐”。
白露兴高采烈道:“温老板说你玩雪冻伤手了?”
“呃,有点吧……”许目成不自在的摸了摸手,仿佛皮肤上还停留着温澜生手指的柔软触感。
“那你过来哦,”白露从她带来的一大包草药里面找出了一株淡蓝色的小花,“专治冻伤,刚刚从山里找到的,吃起来还是甜的。”
“之后你玩雪就不用担心冻伤手了,玩完雪,然后吃掉,手就不会有事啦。”白露好心道。
“那个,我也不经常玩雪。”许目成想起自己在门口堆的两坨四不像,有点不好意思的扭了扭身子。
“那也没关系,你会不会堆雪人,你们北方人类应该都会吧,”白露兴致勃勃道,“有同学约我堆雪人,我不太懂,想叫你也去。”
“雪人嘛,堆是会堆,就是堆出来不太好看……”许目成讪讪道,“门口那两个雪人就是我堆的。”
梅非从鼻腔挤出一声不屑的轻哼。
白露那双圆圆的小鹿眼微微瞪大,片刻后爆发出一阵笑声:“是你堆的?还真没看出雪人的样子,我还以为是温老板扫出的雪堆。”
白露直白的话语给予许目成致命一击,她沮丧道:“看来比我自己想的还烂,我还觉得至少左边那坨雪像一只白狗呢。”
“我觉得你堆的不错。”温澜生突然道。
白露忍不住笑出声:“看来温老板最近眼神不好。”
“对了,我还带了医眼睛的草药,”她从那堆草药中又找出一束草药,“品质上好的识鉴草,温老板可得加钱。”
“自然。”温澜生无奈应了一声,似乎是对白露没心没肺的话语有些没辙,“你在学校里也这样直来直去吗,你那些同学对你还好吗?”